朱樉从怀中取出一份在大本堂时，根据记忆誊抄好的石板印刷术工艺。
穿越后朱樉的记忆力大为加强，前世所看的资料俱能倒背如流。
姚广孝接过这份石板印刷术，笑道：
“殿下不必担心钱财，老僧虽贫，亦攒家资。”
既然要做大事，姚广孝岂会吝啬自己手里这点钱。
说着，姚广孝翻阅手中的石板印刷术。
“殿下，老僧头一次听闻这石板印刷术，比如今风尚的雕版印刷更胜一筹？”
朱樉道：
“资料里写的有。”
“简单地说，石板印刷术效率是雕版印刷术的数倍，成本比雕版印刷低得多。”
石板印刷术，简称石印术。
工业时代前印刷术的巅峰！
石印成本低廉，每一张纸可复印的字数多，能复印图画，且操作简单。
制版也容易，便于集体化生产。
种种优势叠加起来，能将雕版印刷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历史上清末民初，石印出现后，雕版就溃不成军，只能用于一些小众印刷。
至于活字印刷？
在工业化之前，连雕版都打不过，效率甚至不如抄书。
姚广孝翻开资料，读到石印术种种优势，顿时双目圆瞪，呼吸急促。
姚广孝大惊：
“殿下，此物能救天下，也能毁天下！”
朱樉赞许点头，老姚眼光还是有水平的。
“但老僧心很乱。”姚广孝眼中显出迷茫，“老僧说不出此物究竟如何救天下，又如何毁天下！”
姚广孝本以为自己所掌握的屠龙术足以搅乱天下。
岂知二皇子一出手就是这等不可思议之物。
姚广孝绞尽脑汁，只能凭天分和阅历，隐隐觉察到石印术的重要和可怕。
朱樉笑道：
“你第一次知道石印术，看不出来才正常。”
“否则这石印术所施展的数条吞天毒计，岂不是很容易被人看穿。”
姚广孝郑重求教，盼望朱樉能指点迷津。
“我简单提示你其中一条吞天毒计。”朱樉捡起那卷掉在地上的《资治通鉴》，“姚先生，寻常农户人家，能否读得起《资治通鉴》？”
姚广孝摇头。
这卷《资治通鉴》不便宜，姚广孝作为僧人其实有捞钱法门，故才能读得起书。
“世家大族为何代代出官吏，得以把持地方，因为他们有钱读书。”
“姚先生你为何能精通屠龙术，也是因为你有钱读书。”
“而没钱读书的农户，则终生困于底层。”
朱樉道：“这就是知识的成本。”
“知识成本是天堑，让世家永远有权有势，让底层百姓永远困苦无法翻身。”
“但是，现在有了石印术，知识成本得以降低，将会如何？”
姚广孝浑身一震，一道亮光从脑海中划过！
“知识会从世家手中一步步扩散到寒门，再从寒门扩散到良家子……”
“世家大族无法再垄断知识！”
姚广孝汗水涔涔而下！
今日所见所闻实在触目惊心！
朱樉问道：“那么，那些世家大族会禁止石印术么？”
姚广孝沉思良久，叹道：“不会。”
“因世家大族并非铁板一块，他们都需要石印术来让自家学习成本降低！”
“他们反而会追捧石印术！”
朱樉道：
“不错，故而这石板印刷术就会像是一条绳索。”
“世家大族们会主动把脖子套进来，哪怕这绳索会把他们吊死！”
姚广孝不知不觉间已汗流浃背。
刀被架在脖子上，姚广孝面色都没变一下。
但现在只是略知石印术一星半点吞天毒计，便骇得难以自己。
朱樉并没打算细说，只是稍加点拨，免得姚广孝牵肠挂肚。
“姚先生，你先用石印术印书赚钱，让印书坊活下去。”
“之后有事我会找你。”
姚广孝捧着这份石板印刷术工艺资料，仿佛有千钧之重！
再望向朱樉致歉所划伤的小臂伤口，姚广孝五内俱焚！
得遇如此明主，死亦甘心！
……
委托姚广孝开设印书坊后，朱樉带两名检校回到宫中。
每日临睡之前，朱樉都会勤加看书。
越是了解这个时代，自己就会越强大。
在寝宫书架上，摆着琳琅满目的书籍。
当朱樉划过几本书时，会稍微停顿一下。
《三经新义》、《二十四孝》、《西游记》、《呐喊·彷徨》。
其中《三经新义》和《二十四孝》为朱樉搜集得来。
《西游记》和《呐喊·彷徨》则是朱樉凭记忆誊写而出。
治贪，逼捐，操纵人心，钓鱼……在朱樉看来，都只不过权宜之计，算不得什么真毒计。
而这几本书，每一本都和石印术有关，代表一式真正的吞天毒计。
足可影响王朝气运。
朱樉抽了一本朱熹的《四书章句集注》，读了起来。
……
武英殿。
烛光下，朱元璋聚精会神盯着一份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