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临淄城下甲士林立。
磅礴的煞气,当空环绕,飞禽为之折道。
龙且神情肃然,手心捏了一把汗。
“三齐”本是一家,济北王田儋也曾风光荣耀。
此时的他,却风烛残年,满脸蜡黄。
人们止不住地联想,济北王田儋下场如此,齐王济呢?
面对暴秦强横无匹的实力,他该如何应对?
守军绷紧了神经,来势汹汹的秦军,给了他们莫大的压力。
钟离昧的面庞,也渐渐凝重,眼神中布满紧张之色。
春秋战国五百年,涌现出无数将帅之才,文韬武略震古烁今。
然而灭国之将,屈指可数。
通武侯王贲天姿卓拔,一举覆灭三国,威震九州。
秦王政二十一年,王贲率军攻楚,夺下十几座城池。
秦王政二十二年,王贲奉命攻打魏国,水淹魏国都大梁,魏王投降被斩,魏国覆灭。
秦王政二十五年,王贲北伐燕国,擒拿燕王。
秦王政二十六年,王贲攻齐,突袭临淄,齐亡国。
至此秦灭六国,天下一统。
而今王贲再次率领大军,包围临淄,号角声刺破苍穹。
雄武霸气,如决堤洪流,天地色变。
济北王田儋的囚车缓缓地向前,直到临淄城下两百步外。
赵高嘴角邪魅地勾起,扬鞭喝道:“城上的叛逆听着,尔等若是不尽早投降,下场只有一个!”
“车裂!!”
啪——
一鞭子狠狠地抽在田儋胸膛,一道清晰的血痕流露出来。
田儋发出一声闷哼,凄惨无比地哀嚎着。
他何曾受到过如此苦难?
意志顷刻间瓦解。
“求求你,饶了我吧!”
“求求了,给我一个痛快也行!”
田儋急剧地晃动着身躯,横过肩胛骨的锁链发出金属的摩擦翁鸣。
赵高长鞭一指城墙,喝道:“能救你的,只有你的好侄儿!”
田儋精神一震,似乎有了求生的意志,他撕心裂肺地呐喊:
“田济,我的好侄儿,你快打开城门投降吧!”
“通武侯不是你能够战胜的,为了齐地的百姓免遭兵灾之苦,你赶紧投降吧!”
田儋声泪俱下,鼻涕和眼泪混杂到一起,整张老脸变得扭曲而难堪。
他这一表演,城上的守军为之动容。
太可怜了!
堂堂济北王,竟落得如此下场,秦军真的无法战胜吗?
通武侯绝对碾压的威望,以及起义军领袖凄惨的下场,动摇了守军的军心。
仿佛天塌地陷一般,冲击力逐渐蔓延。
钟离昧和龙且脸上都挂着深沉的忧虑,涌出深深的震撼。
通武侯真是好手段啊!
正如兵法所云,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想彻底解决齐地的叛乱,只有让齐地百姓感受到绝望!
就算为奴为婢,总比丢了脑袋要强吧?
唯有田济,依旧云淡风轻,他站了出来,如同一面巍峨的令旗,不动如山。
“田儋,你让你的儿子死得一文不值啊!”
田济痛心疾首的语气,令所有人动容!
原本傲然的赵高,此刻骇然变色,满脸难以置信。
就好比他精心准备了一道难题,田济吹口气便破了。
济北世子田市,何等地英明神武!
他宁死不屈,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反观田儋,丢尽王室颜面,活得生不如死!
强烈的反差,令万人鄙夷。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今日孤在此立誓,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田市能够做到的事,孤何惧之?”
田济字字铿锵,出自肺腑。
全场震撼!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钟离昧挥舞拳头,声嘶力竭地咆哮。
声音滚滚如雷。
数万守城的军士被感染,纷纷跟着狂啸。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山呼海啸一般,天地风云变色。
赵高身形凝固,目光尤其震撼,震撼中又带着莫名的凶光,声音都变得颤抖:
“逆贼,全都是逆贼!”
“尔等不得好死!”
守军的士气没有降低,反而疯狂暴涨。
王贲远远眺望,眉宇间流转着一丝赞赏。
“齐王济真乃当世人杰,经天纬地之才尚且不足形容他。”
“只可惜,他胆魄过人,却有些自不量力了。”
一旁的王离战战兢兢,眼眸不自然地涌起复仇的渴望。
“将军,请将首战的机会,留给末将!”
王贲的目光,缓缓停留在王离身上,欣慰道:
“你仍有战心,这很好!”
“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次失败说明不了什么。”
“泱泱大秦,底蕴深厚,纵使失败几次,也能承受得起,但齐王济只要失败一次,便死无葬身之地!”
王离捏紧刀柄,浑身绽放着不屈的盛气。
“齐王济的头颅,我一定会献给陛下!”
王贲微微点头,燕雀尚且有鸿鹄之志,出身将门世家的王离,怎么也要闯荡出一片天地。
“原本以为此生已经没有机会执掌兵权了,没想到齐王济横空出世,狂傲猖狂。”
“今日,本侯便于青史再留一笔!”
王贲的目光,仿若穿透重重的阻碍,降临田济的身上,霎时间锋芒毕露。
“擂鼓!助威!”
咚咚!
咚咚!
天地之间陡然降下天雷,震耳发聩。
两军的呐喊,此起彼伏,这是一场声势的较量。
赵高扭曲着面庞,满目厉色。
一鞭。
一鞭。
又一鞭。
狠狠地抽在田儋的身上。
猩红的血痕,触目惊心!
他要让所有叛逆看到田儋的下场!
奄奄一息的田儋,似乎回忆起了儿子的高光时刻。
田市是何等地意气风发、傲视天地间!
可是作为他的父亲,却如此窝囊……
深沉的无力感,让田儋彻底放弃了生的希望,在鞭笞中永远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