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军以君临泰岳之势,猛攻博阳城。
济北王田儋面沉如冰,大殿陷入压抑的寂静。
群臣几乎是瞬间闭嘴,低首沉默。
田儋每走一步,他的愤怒便积聚一分。
暴怒的威压,仿佛落在每个人心底。
田儋没有坐下,而是站在群臣面前,眼神扫视:
“都哑巴了?”
“王都危在旦夕,你们解决危机的本事呢?”
群臣战栗,无不惶恐。
城外,秦军敲击甲胄锋刃,发出嘹亮的兵戈翁鸣。
厉厉杀伐,直冲霄汉!
唯有济北世子田市微微昂首,洋溢着宁为玉碎的干劲与豪情。
“父王!”
“儿臣愿领军死战不退!”
没想到田儋竟然不领情,面容冷峻道:“你死了以后呢?”
“留下烂摊子给寡人?”
“你死没用,除非能够与秦军同归于尽!”
田儋的话,刺激得田市面色发红,眉宇间羞臊万分。
能够在通武侯王贲的霹雳手段下坚持不懈,已是不易。
破秦,谈何容易!
“寡人需要援军!没有援军,博阳都要完蛋,也包括在列的各位!”
田儋声嘶力竭地呐喊,将心中的悲愤,全部倾泻出来,语气冰冷至极。
群臣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喘。
“父王!叔父田荣为齐相,不如备厚礼,托他说服齐王济出兵!”田市恭声建议。
“去!还不快去!将府库中值钱的东西,全部带去!”
“今夜便安排人手突围,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田儋失神咆哮,吓得群臣双腿打颤,额头沁出豆大汗水。
使者翻山越岭,抵达临淄,顺利见到了齐相田荣。
田儋在书信中,尽述兄弟情义,三齐是一家,怎能见死不救?
小时候一起读书的趣事,都被田儋拿出来当做筹码。
田荣内心大受震动,瞳孔猛地一缩。
再怎么说,田儋都是他的堂兄,这个忙他一定要帮。
于是,田荣正衣冠后,火急火燎找到齐国大将钟离昧。
钟离昧眼皮抖了抖,有种不祥的预感。
“济北王田儋来信,博阳危在旦夕,希望我军能够救援。”
“田儋是王上的从伯,关系亲密无间,必须要救!”
“否则王上难以在齐地立足!”
田荣神情激动,唾沫横飞。
“不可!”
“王上命我镇守临淄,就算秦军兵临城下,我也不能擅自出兵。”
钟离昧掷地有声,一点面子都不给。
“老夫是齐相,王上不在,城内兵马,皆由老夫调度!”
田荣老脸涨红,声音含着焦急与怒气,急得跳脚。
“呵,田相可有王命?”
钟离昧脸色一沉,声音充满讥讽。
“哼!”
田荣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他隐隐有一种感觉,自己似乎游离在政权之外了。
一兵一卒,他都无法调动,甚至官差都不情不愿。
哪怕是“阶下囚”李由,都比他有存在感。
“田济能够称王,为何老夫不能?”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田荣都吓了一跳。
渐渐地,他的脸色变得森冷。
而今田济领军在外,城内只有钟离昧一人,若是能够将其制服。
临淄城,岂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田荣怦然心动,眼眸闪过异彩。
次日,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邀请钟离昧至府中一叙,商讨临淄的防务。
一个人,怎么可能转变这么快?
钟离昧心中暗自警惕,正准备拒绝,突然想起田济的嘱咐。
他沉吟良久,吩咐道:“准备马车!”
吱吱……
吱吱……
车轴缓缓地转动。
一辆简陋的马车,在临淄城道内行驶。
周围的百姓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自顾自忙着手中的活计。
钟离昧身体始终处于紧绷的状态,谨防来自四面八方的袭击。
他手中的佩剑,散发出凌厉的嗜血气息。
等到抵达相府,管事毕恭毕敬地迎接。
“老爷正在沐浴更衣,请将军稍等片刻。”
钟离昧被领至后宅,身边的几名侍卫被拦了下来。
“老爷已命人准备了酒菜,款待几位,这边请!”管事谄媚道。
空气中,肆虐着盎然的煞气。
暗处有人影晃动!
钟离昧当即横剑挟持管事,爆喝道:“何人鬼鬼祟祟?”
啪啪!
随着两声抚掌,刀斧手齐齐杀出,锋刃直指钟离昧!
院内气氛,登时肃杀。
田荣从侧院杀出,笑语盈盈道:“钟离昧,只要你放下武器,老夫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哈哈哈!”
钟离昧狂笑着,趾高气昂道:“田荣,你敢背叛王上?”
田荣勃然变色,惊怒道:“背叛?这是我田氏基业,何来背叛之说?”
钟离昧愤然道:“你就不怕王上归来,将你碎尸万段吗?”
田荣一跃而起,暴跳如雷:“他凭什么?只要老夫掌控了临淄,他就是丧家之犬!”
“好!好!”
钟离昧激动地连道两声,旋即吹起响哨。
尖锐的鸣叫,直冲云霄!
踏踏!
踏踏!
半晌后,沉重的脚步声,宛如雷霆虎啸,震得田荣心惊胆战!
“你以为,本将会毫无准备赴宴吗?”钟离昧声色俱厉。
“你——”田荣气急攻心,仰天喷出一口鲜血,轰然栽倒在地。
“全部拿下!”钟离昧爆喝道,声如洪钟。
士卒蜂拥而上,将田府围得水泄不通。
钟离昧拿出一份名单,按照上面的名字,一一逮捕田荣党。
罪名当然是,谋逆!
一时间,田荣建立起来的体系,轰然崩塌。
田济一举拿下濮阳后,狠狠地刷了一波威望,如同泰岳拔地而起。
旧勋贵的力量,也该退出舞台。
钟离昧杀伐果断,没有留下任何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