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地会稽。
群星璀璨,竹木潇潇。
一男子身躯凛凛,相貌堂堂,迅捷疾驰而来,势如奔马。
他狂喜喊道:
“叔父!叔父!”
“齐地传来消息,三齐反秦,大快人心啊!”
此人语话轩昂,胸怀千丈凌云之志,乃项氏一族后裔项羽!
他口中的叔父,便是楚国名将项燕之子,项梁。
张梁成熟稳重,胸中有沟壑,他训斥道:
“高兴什么?”
“嬴政在位,此时起义,以卵击石罢了。”
秦能扫荡六国,靠的是兵强马壮!
百万秦师今犹在,谁敢谋逆谁阵亡!
“怎么可能?”
项羽瞪大眼睛,很明显不相信叔父的判断。
“齐王济起义抗秦,天下云从。”
“如今齐地吸引了暴秦的目光,只要我们趁势揭竿而起,江东之地群雄响应。”
“光复大楚,指日可待!”
“六国勋贵,又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墙倒众人推,暴秦离灭亡不远了!”
项羽内心雀跃,江东子弟蓄势待发。
“不可擅自行动!”
项梁一盆冷水泼下来,沉声道:“三齐起义,振奋人心。”
“但暴秦实力犹存,北疆三十万铁骑,南越五十万精锐。”
“只要皇帝调遣任一路边军,起义军必然崩溃。”
“对于齐地百姓而言,这是一场无边的灾难。”
“除非,齐王济能够攻破一路边军,完成逆袭。”
“只可惜这一步太难太难,比登天还难!”
说到这里,项梁长吁短叹,他何尝不想起兵,奈何实力不允许。
齐王济有凌云之志,奈何血气方刚,不懂得掌控时机。
惜哉!惜哉!
“叔父,登天有何难?”
“传闻齐王济,便是在天庭祭祀列祖列宗,登上王位。”
“有诗歌曰: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不可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项羽悠哉悠哉地吟唱,令项梁刮目相看。
好家伙!
一向莽撞,崇尚武力的项羽,竟如此用心地吟唱诗歌,还这么有节奏。
项梁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教育出了问题,才导致项羽不爱经文。
“哼!羽儿,你别嘴犟,现在不是起兵的时机。”
“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除非齐王济能够战胜暴秦边军!”
项梁目光深邃,在他看来,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所以,江东子弟必须沉住气!
否则万劫不复!
项羽一舞臂膀,爆喝道:“恨不能与齐王济同杀秦寇!”
“住嘴!莫要给家族带来祸患!”项梁正色道,目光带着一丝丝地希冀。
奇迹,或许真的会出现。
……
陈郡陈县。
魏之名士张耳、陈馀为刎颈之交。
始皇帝曾悬赏千金,缉拿张耳,悬赏五百金,缉拿陈馀。
二人迫不得已,隐姓埋名于此,过着躬耕的生活。
突闻“三齐反秦”,张耳震撼不已!
原本以为要隐姓埋名过一生、在暴秦的压迫下暗无天日,没想到转机来得这么突然。
“此乃千载难逢的良机,我等当收拾行囊,奔赴齐地。”
张耳跃跃欲行,他不想就此埋没一生。
“且慢!”
陈馀骨健筋强,声若奔雷道:“若是三齐一家,尚有胜算。”
“而今分立,必然会被暴秦逐个攻破。”
张耳心神震颤,他怎么忘记了这一点。
此次齐地起义,汇聚了十几万兵马。
奈何暴秦雄师百万,两者根本不在一个量级!
若是分兵,胜算皆无。
“是我莽撞了,但良机不可失。”
“不如促成三王会盟,以抗暴秦。”
张耳转变了思路,他们能否翻身,就看起义军够不够给力了。
“此事太难!”
“齐王、济北王、胶东王,各有千秋。”
“尤其是齐王济,牵引东海蜃楼之景,犹如天神下凡,此乃天命所归也。”
“胶东王田假为齐末代君王之弟,血统纯正,与齐王济必有一争。”
“济北王野心勃勃,也是不愿低头之辈,三者谈何联盟?”
陈馀一通分析,彻底浇灭了张耳澎湃的热情。
“那也不能干瞪眼吧?”
“你我难道要东躲西藏一辈子?”
张耳不禁提高了声调,非常不满现状。
“非也,此去齐地,很难有所收获。”
“不如前往赵地,聚拢有识之士,响应三齐!”
陈馀提出了截然不同的思路。
“秦军出函谷、三川,沿途郡兵必随军而行。”
“我们可以趁势夺取赵地,甚至袭击秦军后方,断其粮草,进退有余。”
陈馀侃侃而谈,彻底说动了张耳。
二人继续密谋,策略越来越完善、严谨。
九州之地,再起风云。
……
咸阳皆震!
三齐已立,这是对朝廷的挑衅。
嬴政怎么可能容忍?
王贲微微躬身,望着始皇帝高深莫测的背影,满眼敬畏之色。
此次平齐叛乱,他为主帅。
王翦已老,昏昏欲睡,随时都有可能病逝。
王离又太年轻,不能独当一面。
至于留守咸阳的其他将领,嬴政又信不过。
王贲成为最佳的选择。
就在此时,嬴政悠悠转过身,目光如炬。
群臣面色惶恐,生怕雷霆之怒降下,殃及池鱼。
他们震惊、疑惑,不敢吱声。
“此次平叛,通武侯需要多少兵马?”嬴政背负双手,气势非凡。
“十万精锐!”王贲抱拳道,身上的甲片铿锵作响。
这是直接将咸阳守军,抽调一空。
群臣惊憾!
京师的防御怎么办?
“准!”嬴政按了按手,很是淡然。
“请陛下下旨,沿途郡县必须绝对服从调遣,并且从骊山徭役中,挑选二十万精壮随军!”
王贲声如洪钟,深沉的回音在大殿上飘荡。
“大胆王贲!你灭齐时,都用不上三十万大军吧?”
“你这是想造反!”
赵高尖锐地指责,朝堂气氛顿时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