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淄。
郡守府。
田济一袭青衫,步伐沉稳,目光深邃如渊。
他穿过道道长廊,隐隐有杀气从暗处萌发。
“见了郡守,不能失了礼节,明白吗?”管家李敢语气冰冷地叮嘱。
这真的是礼节而已吗?
田济心知肚明,他袖袍轻卷,应承下来。
“小人明白!”
李敢刮了田济一眼,自顾自地带路,直到抵达书房。
他轻轻敲了敲门,朗声道:
“公子,田济已带到。”
“进来!”李由揉了揉看书疲倦的双眸,柔和无光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
“小人田济,参见郡守!”
田济正襟行礼,顺着李由的手势,施然跪坐。
“有胆魄!”李由赞赏道,“知道为什么找你来吗?”
田济当然知道,不过他话锋一转,道:“想必是因为救灾出了问题,城内的勋贵没有想象中那么配合。”
原本想着如何治罪的李由,不由得怔住。
齐郡遇灾,流民四起。
他为此焦头烂额。
所幸他处理恰当,没有闹成兵灾。
些许齐地百姓遭殃,对于大局无关痛痒。
“按照你的意思,该如何让乡绅、郡望配合?”
看到李由轻而易举入坑,田济露出会心的笑容。
“此事易尔,若是城内勋贵没有配合,打开城门,任由流民出入即可。”
“以此为挟。”
轰!
李由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思路豁然开朗。
流民完全入城,会威胁临淄乡绅、郡望的利益。
混乱,在所难免。
因此,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他们只能配合郡守李由,破财消灾。
但这种状况,不可能持续太久。
想从他们身上薅羊毛,比登天还难。
不过这足以支撑一段时间,等到朝廷的救灾物资抵达。
田济咳珠吐玉、妙语不断,接连解决了临淄的几大难题。
李由竟忘记了召见田济的原因,惊呼邀请道:
“你可愿意成为我的门客?”
田济笑而不语,既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李由发散着思维,叹息道:“是在下唐突了。”
他虽面露遗憾,却一副吃定了田济的模样。
如今他还是郡守,封疆大吏。
只要田济没有离开临淄,迟早被他拿捏。
“啪啪!”
李由轻轻抚掌,仆役将准备好的酒菜拿了进来。
郡守府收敛了杀机,城内却已风起云涌。
……
钟离昧穿戴甲胄后,整个人精神了百倍,冷冽的煞气迸发。
在堂下,还有五百名和他穿着一样的帮众。
剑刃锋芒毕露。
“天下一帮,同享太平!”
每个人的内心,都在低吼、咆哮,冷冰冰的面容压抑着爆炸的情绪。
残阳如血,临淄城似在泣血。
齐地遭灾,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
朝廷的救援物资,迟迟不到。
乡绅、郡望谨守府库,一毛不拔,与官府周旋。
城外百姓的枯骨,堆积如山。
令人绝望而无助,悲凉之意蔓延。
空气中充满着干燥的气息,钟离昧统御五百帮众,大步流星走于官道之上。
他们气宇轩昂,英姿勃发,散发着只有秦军精锐才有的无畏气息。
街道上乞讨的流民,被这一股气势震慑,屁滚尿流地退至街角。
城内的平民,纷纷瞩目,有人高呼呐喊:
“大秦万岁!始皇帝万岁!”
一人接着一人狂啸,声浪此起彼伏。
这支五百人的队伍,巍然不动,甚至连面色都没有变化。
他们手握战刀,面容粗犷,凶悍的目光直指前方。
“这一定是百战秦师!”
一名围观的差役爆出惊呼,心潮澎湃。
一般的郡兵,根本没有这样的气势。
他们步伐统一,甚至连踢踏的声音都完全一致。
盛气凌人!
钟离昧起初还不明白,为何田济要如此训练士卒。
这不是花架子吗?
而今看来,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五百人队伍绽放出来的气势,不亚于一支万人强军。
他们甲胄、武器精良,所有人沉默不语,仿若杀神降临。
气氛诡异得可怕!
“帮主的奇思妙想,奏效了!”龙且内心震撼。
他们要起事,如何行军攻打临淄军营,是最麻烦的问题。
田济轻描淡写,便提供了解决的办法。
大摇大摆,佯装秦军,进攻营地!
朝廷收拢了天下的铁器,谁都无法想象,丐天帮竟能拿出全套的铠甲武器,假冒大秦正军。
钟离昧饱经风霜,刻在骨子里的凶悍,彻底觉醒。
此战,他一定要拿下临淄!
为了帮主。
为了母亲。
也为了天下苍生!
龙且脸庞刚毅,身材挺拔。
他的目光时时刻刻关注着前方,掌心紧捏刀柄。
行军气氛肃穆!
各路人马,都来凑热闹,观摩这支强军。
田氏宗族,亦在其列。
他们认出了将军装扮的钟离昧,倒抽一口凉气。
很快,田氏族老便收到了消息,浑身一哆嗦。
“你确定?真的是钟离昧?田济是否在队伍中?”
“是钟离昧,没有看到田济。”族人汇报道。
田老抚着花白的胡须,凭借多年的经历,他知道临淄必有大事发生。
“快,派人前去通知孙氏、管氏,就说有要事相商。”
“且慢!孙氏、管氏鼠目寸光,找他们未必有用。”
“老夫亲自去见田氏本族!”
田老口中的本族,自然是城内最大的勋贵之一,田荣!
若是齐国尚存,田荣仍是王族子弟。
他是官府紧盯的对象,也是朝廷所称的“六国余孽”。
田荣最强势之时,家族有五千仆役。
为了苟且偷生,他遣散了几乎所有的仆役,只留下一定数量的奴婢。
然而在整个临淄,他的影响力不容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