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山山脉,南北走向,地势西缓而东峭。
昔年汉武帝刘秀越此山攻打隗嚣,四年而不下。
最后绕过陇山,自天水而下,这才一举平定西北。
陇山之险,可见一斑。
凉州刺史耿鄙自负十万兵力,欲毕其功于一役,与乱贼韩遂等相持于陇山。
耿鄙,一介书生耳,莫非其知兵乎?
相持不过月余,狄道王国造反,猝不及防遭前后夹击,大汉官军就此大败。
耿鄙死于乱军之后,陇西易主。
军司马马腾趁乱夺取陇西郡城,陇西太守李相如请降。
消息传至天水、安定,皆不战而降。
韩遂杀金城太守自立,武威亦降。
至此,凉州不复为大汉所有。
这都是后话,现如今的情况是,狄道王国叛乱之后,杀了耿鄙。
汉军沿着陇山一路向南败退,漫山遍野都是溃军。
烧杀掳掠,一路不知多少百姓遭了秧。
而现在,马超所在的柴村,便拦在溃军之前。
“大兄,有情况。”
马休飞奔来报。
马超点点头,道:“我已经知道了,如之奈何!”
那可是数万溃军啊,自己手上仅有一百骑兵。
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
马休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面前的少年。
道:“大兄还是早做计较,是战是逃,如此优柔寡断,岂非忘了阿父训教?”
马家困顿,马超三兄弟的蒙学自然是马腾负责的。
其中马超最为年长,受教最多。
马腾离家,阿母是羌女,无甚威望,全是马超一人做主。
却不想至此危难关头,马超却犯了难。
见马超没什么反应,马休彻底急了。
怒目而视,吼道:“大兄既然胆怯,不如我领一半骑兵去拖住溃军,你带着三弟和阿母一起离开。”
害怕?
马休精准踩雷。
“我芜湖第一胆子大岂是浪得虚名?”
“啪”地一声,马超站了起来,很快啊,就差给马休来套松果糖豆闪电鞭。
“小孩子一边儿去,帮你阿母收拾东西,随时准备撤退。”
马超边走边吩咐,出了院门接过骑士递来的缰绳,一跃上马。
“情况不对,就带着铁子去陇西郡城。”
一行九十一骑、近两百匹马跑了起来。
路上不少村民已经发现了山下的溃军,沿途呼号。
柴村主体都在彰山上,只一条小路通向山下,仅能过一骑。
马超骑兵过去,林山便带人砍树给路封了。
从山上冲下来,马速达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程度。
以他的估计,这时甩一根标枪出去,怕是能直接把人串上一俩。
周遭景物急速倒退,狂风乱舞,原本的害怕情绪,反而被血脉中迸发出的豪情给全完压制下去了。
不到半小时,马超就看见溃军的身影了。
一马当先,马超就冲了出去,随后又觉不妥。
意念一动,两侧各有数名骑兵冲出,呈倒三角型迅速靠近溃军。
……
“牛膝,你看那是什么?”
香果指着远处迅速靠近的黑点,问道。
牛膝拉着香果死命就跑:“快走,那是骑兵。”
两人撒丫子狂奔,这让周围有一步没一步的溃兵大感意外。
这都已经逃了三天了,怎么还有人往回跑,嫌马腾的刀不快么?
但下一刻,危机就来了。
奔雷般的马蹄声传来,夹杂着呼啸的风声,溃军如同秋天的麦子,一片片倒下。
一时人仰马嘶,旷野上尽是凄厉的惨叫声。
【幸亏香果个高,眼神还好使,否则就死定了。】
牛膝猛灌一口水,干粮早就没了,只能喝水果腹。
两人没有继续跑远,而是躲进了彰山,隐蔽在树冠上,企图躲过这次的屠杀。
是的,在牛膝看来,这无疑是场屠杀。
尤其是在树上亲眼目睹战场,骑兵所及之处,溃兵一片片倒下。
而这群装备精良,全程静默的骑兵,只是机械地重复着,收割着一条条生命。
战场之上,出于意料的顺利,冲杀了一会,马超等人就像赶牛羊一样将溃军向外赶了二十里。
直待远远望见西河,这才作罢。
与牛膝所见不同,马超只是驱赶,而非杀戮。
这群连装备都丢了的溃兵,对自己这一百骑兵根本毫无威胁。
溃兵大多是只着甲衣,甚至有连甲都卸了只为减轻负重的存在。
矛戈大盾十不留一,带着些许口粮清水,如此而已。
反观这百人的骑兵,身着铁甲,手持长枪,斜跨弓箭,马腹两侧各有一根标枪,腰间还别着一把长剑。
胯下高头大马,马蹄铁、脚蹬一应俱全,耐力、速度兼而有之。
简直找不出任何缺陷。
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就仿佛满红大号屠杀新手村一般。
飞龙骑脸,怎么输?
马超看着天色灰暗了下来,啃了口冻得梆硬的干粮,险些磕掉牙。
下雪了呀,回去!
有些羡慕地看着身边直接在马背上换马的骑士,马超还是有这点自知之明的,现在的他显然还做不到。
老老实实地降下速度,换马,往回赶去。
清理了道路,马超没顾一旁点头哈腰的林山,直往自家而去。
热血一下来,就觉得冷了。
马超现在只想喝口热汤。
岂料回到家,阿母、弟弟早就收拾完毕,就等马超回来一起举家逃难去了。
看着马背上的大包小包,马超扶额。
【我这个弟弟是不是也太谨慎了点?】
……
“林叔,我有个小小请求,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
看着马超那张笑兮兮的脸,林山气得头顶的员外帽险些跳将起来。
但迫于形势还是得客客气气地回道:“贤侄说笑了。
咱们马林两家本就是世交,马家有事,便是林家有事。
贤侄但说无妨。”
“那个”,马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道:“我这一点人马找不到地方歇脚,外面天寒地冻的,我们还刚刚赶跑了溃兵。不知能否叨扰几日,之后定有报答。”
两个壮硕的骑士死盯着林山。
直让后者欲哭无泪,难道我还能拒绝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