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说话。
纵然政事殿的这些人都是大秦一扫天下期间，嬴政的左膀右臂，但面对武力值超神的诸子百家，他们谁都没有绝对的把握与方法。
嬴政等了片刻。
瞥向左下的李斯，他淡淡道：“李卿可还是在想，朕不该杀那荀氏嫡长子？”
这话问的多少有些诛心的意思。
李斯躬身，并没有惶恐之意。
他平静道：“陛下何出此言？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臣从不会再去考虑得失对错。”
“臣只是在想，目前要应对诸子百家的反扑……其实思来想去，最终也只有一个办法。”
嬴政挥手。
“讲。”
李斯谨慎的看了眼王翦，又看了看蒙氏兄弟。
随后简洁道：“用人命去填！”
嬴政神色不变。
这一点其实他也清楚。
就像他曾经在这房间里跟年轻侍卫所说，他只能用无数大秦将士的性命去堆死那些一品、甚至陆地神仙，乃至圣人。
尽管胜败犹未可知，但这已经是他们唯一可选的路了。
“那就去填！”
老将军王翦狠狠咬牙。
他拱手向嬴政道：“陛下，我大秦一统天下，靠的一往无前的锐气！”
“诸子百家纵然强大，但我大秦百万锐士岂会惜命？”
“他一人能杀我百人，我大秦便以万人杀他一人！”
“请陛下相信，大秦的锐士从前不畏流血，今日同样甘愿赴死！”
王翦越说越高亢。
似乎回到了他多年前征战沙场的峥嵘岁月。
他忽然起身。
单膝下跪：“与其等着贼子的反扑，不如主动出击！”
“臣请陛下，调骊山大营20万健卒交给老臣，老臣将亲自领兵，先平书院，再灭机关城！”
王翦话落。
蒙恬、蒙毅同时跪地。
他二人都是满脸的坚毅。
“臣附议！”
“为大秦，为陛下，臣等甘愿赴死！”
嬴政再忍不住微微动容。
“好！”
“好！”
“好！”
“朕有几位将军，何愁贼子不灭？！”
……
……
眼看嬴政与王翦三人情绪愈发高涨。
右丞相王绾目瞪口呆。
这群……疯子！
难道他们不知道，他们这所谓的主动出击会埋骨多少将士吗？
大秦又不是没有出过兵！
墨家的机关兽，儒家的浩然气……他们这是要彻底断送大秦的根基吗？
他心中焦急。
无论如何不能让陛下被冲昏了头脑！
他连忙起身，道：“陛下，臣有话说！”
嬴政扭头：“但讲无妨。”
“臣日前刚刚得到消息，公子扶苏修儒家浩然气，闭关一年有余，如今已入一品！”
嬴政一怔。
随即轻道：“如此看来，假以时日，我大秦未必就没人能与他们正面抗衡！”
“陛下圣明！”
王绾连忙接口：“以扶苏公子此等年纪便入一品来看，陆地神仙也并非遥不可及，再加上今日早朝那位……陛下，我大秦需要的只是时间！”
嬴政点头。
微微沉吟。
王绾趁热打铁：“臣建议，调大军屯于咸阳周围，一用来防范诸子反扑，二则是为我大秦争取时日！”
“臣相信，不用太久，我大秦必定能从正面抗衡诸子百家！”
“大秦的将士可以死，但大秦的将士不能送死！”
这不是分歧。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只是激进派与温和派的差异。
嬴政自然知道这些。
他也清楚，作为大秦的皇帝，这些都是需要他综合考量的差异。
他又看向李斯。
“李卿有何见解？”
李斯看了看对面的王翦三人，又看了看身旁的王绾，沉吟道：“臣赞同右丞相的老成之谋……”
嬴政轻轻点头。
不置可否。
……
……
似乎有些陷入了僵局。
李斯想了想，又道：“陛下，臣还有一事要说。”
嬴政摆手，示意他说。
李斯慎重道：“臣得线报……诸子百家之所以执意恢复六国，并非是因为他们心念故国，其中还有重大图谋！”
“哦？”
这件事瞬间便吸引了殿内所有人的注意。
“据报，他们所图谋的乃是天下气运……具体细节还不清楚，但他们是想通过分封六国，从而削弱我大秦的气运。”
“简单来说，如今天下一统，天下气运尽在我大秦，但一旦六国分封，气运便也会散入列国，如此一来，诸子百家非但能夺取气运，更能颠覆我大秦……”
“还有这种事？”
没等嬴政开口，王绾率先惊讶。
蒙恬紧跟着道：“天下气运？那是什么？这种东西是不是太虚幻了？”
“虚幻？”
李斯不急不慢道：“敢问将军，灵气复苏，天地剧变，一朝有人成就陆地神仙，有人成圣人……这是不是更虚幻？”
蒙恬顿时沉默。
一时间。
大殿里再次陷入安静。
过了许久。
嬴政才缓缓眯起眼睛，漠然道：“倘若此事属实……那咸阳城内的六国王族是得多多留意了。”
“陛下明鉴！”
……
……
与此同时。
就在嬴政与他的肱骨商议国事时。
没有人察觉。
始终处于嬴政阴影中的赵高悄然消失。
赵高从政事殿出来，便一路向前。
他穿过无数长廊，路过许多宫殿，始终未曾停下脚步。
直到深宫一处不起眼的阁楼前，他才堪堪停下。
阁楼里。
不时传来男人的调笑，女人的媚笑声。
赵高也不避讳。
径直道：“少主。”
阁楼里安静了片刻。
随后，有男人声音传出：“回来了？可曾找出那人是谁？”
“暂时没有。”
赵高站在阁楼的门前，躬身，十分恭敬。
“不过，倒是带回来两个消息。”
“公子扶苏已入一品，据王绾所言，陆地神仙也非遥不可及。”
“再就是，天下气运一事，已被李斯察觉。”
阁楼里，男人似乎是在思考。
他慵懒的笑了笑。
“扶苏居然还有这等造化？果然是走对了路，再蠢，也能走下去。”
“这样说来，我们要做的事，得提前了……”
赵高依旧弯着腰。
“是，小人也认为宜早不宜迟。”
男人干脆道：“那便布置下去吧！”
“反正父皇子女众多……死几个，他不会警觉。”
阁楼里，再次响起女人的媚笑。
赵高深深弯腰。
眼中漆黑一片。
如夜如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