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被外人所熟知,那也就称不上神秘了。
一种魔术的释放,其过程大致是魔术师吸收外界魔力,再以其元素构造逻辑去搭建释放,从而影响外界。
若是这种魔术被广泛地使用,构造逻辑被多人所认知,它的神秘性会持续降低,好比被多人请求访问的应用,访问的人越多,效果与时限就会大打折扣。
“折扣”的表现若以十年百年内的尺度,那也许是一条平稳的直线,但将时间尺度继续拉大后,放眼万年千万,则是一路下滑的斜线。
当降低到一定程度后,魔法也就退格成了魔术。
“现在的泛用性魔术,对比神代时期简直已经成了两个样子,即使历代的魔术师可以修修补补,但神秘掉阶的大趋势下,削弱已是无可挽回,不过这个时代应该还不会发展到那样的末路。”
“原来如此,那好像还好?”
虽然白墨只能算半个魔术师,但听到最后也是放松了一下,不过远坂的表情就很严肃了:
“好?这可一点不好,因为科技的爆发正在快速改变这种进程,今年与去年比怎么样,与十年前比怎么样?很难想象未来是什么样子,魔术师可以在内部限制魔术的流通,家族也可以凭借一子相承的方针维持本族的神秘性,但外界千万万的人类,他们的行为是无法被阻止的。
科技的一路发展已经是必然,也许有一天以科技达成的目标,会比魔术还要方便、快速,能够轻易达成的事那就不是神秘,而以神秘标榜的魔术在那一天,其存在的意义只会被否定,就此消亡也只是必然的结局。”
“喂,没有那么夸张吧?话说那个协会什么的,这么多年都没有想出一条处理措施吗?”
“是魔术协会。”
远坂强调了一下,随后撩了一下肩前的头发:
“虽然是协会,但你可别把它想象成严密合作的组织,它基本上可以算作松散的魔术联盟,提供一些交流的平台,比如协会里的时钟塔,内部有着学园般的架构,但你懂的—”
少女小小眨了眼,“以魔术师敝帚自珍的特性,自己核心的魔术体系是绝不会透露分毫的,能够拿出来讲解的要么是通用系,要么只触及表皮,但无论如何,其体系的复杂性依旧吸引着万千魔术师前去,毕竟一个人自己研究实在是太难了。”
“闭门造车确实不行,不过听你的意思,你也准备去时钟塔?”
“哼哼,推荐信和申请函我都已经寄过去了,不出意外等这次圣杯战争落幕,我就可以去英伦了。”
少女叉着腰,脸上写满了得意,见到白墨那意外的模样,也是不禁笑出了声:
“不会吧,你不会也要去吧?但以你现在的知识很难…不,应该说绝无可能。”
白墨无语,“你否定我倒是挺积极,我对魔术现在不过半知半解,至于什么时钟塔更是不感冒,我只是觉得…挺可惜的。”
“哈?可惜什么?”
这次换成远坂很疑惑了,而白墨只是凝视着她澄蓝的瞳孔,轻轻笑了起来:
“现在才认识你啊,没想到之后你就要走了,那不可惜吗?远坂?”
少女好像被冻结呆立在对面,白墨也是奇怪地在她眼前摇了摇手:
“你怎么—”
“你这家伙又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少女在一阵剧烈颤抖后,双手突然攥紧白墨的衣领,眼里满是复杂又强烈的视线。
“喂,突然激动干什么?我认为你可以成为不错的朋友有问题吗?轻点轻点!”
白墨都要被掐窒息了,这人真是没轻没重啊。
“朋…朋友?谁…谁和你是朋友!你不要有错觉啊!”
远坂闭着眼睛就要开始摇了,在被晃成筛子前白墨赶紧喊了起来:
“冷静点啊!朋友又不是多暧昧的词,你的性格、相貌、学识都不错,之前也算救了我一次,现在又这么耐心地替我讲解,我觉得谈得来,不行吗?”
“这…这样?”
远坂有些迷糊地盯着白墨,后者点了点头,少女这才把手一松,只看了几秒,突然转过身:
“你…你这家伙眼光倒不错!但给我搞清楚了,我只是可怜你知道吗!这次圣杯战争的胜利者只会是我,我只是怕你最后死了什么都不知道,可怜你知道吗!”
少女背对着白墨,每句话都让披着的柔顺长发跳动一下。
“那就感谢你喽,远坂同学,但我是不会死的,等你之后去时钟塔修学了,可要把学到的东西再给我讲授一遍啊。”
白墨根本没将远坂的气话放在心上,少女这下反而沉默了,几秒后才开口:
“你这…奇怪的家伙,而且讲授…你明明只是想复制吧!”
她转过身来食指对着白墨的胸膛一顿点,脸上倒是又挂上了笑容。
“既然是自己的能力,岂有不用之礼…嘶!你轻点!”
“哼,你也不要得意,对于魔术师来说,维持自己魔术体系的唯一性是最核心的事,能轻易得去复制,要是你的能力被别人、别协会知道了,到时候哼哼…怕不是要封印指定警告了。”
远坂的语气不客气,但是警示之意白墨还是听明白了:
“封印指定?难道是关起来吗?”
“也差不多吧,也许是锁在棺材里?也可能是泡在福尔马林里?那是会把你的意识、身体彻底封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终极监禁。”
“…我会小心的,不过我都没犯事也会被抓吗?”
白墨冷汗直流,有这么可怕吗?
“这就是魔术师啊,不问公理人情,只要是威胁性大的能力、珍稀的能力、具有特别价值的能力,全部都会抓起来封锁,去研究,一切都为了自己魔术的唯一性,想尽一切办法去开拓自身魔术的界限,所以,魔术师是自私的,无情的,无道德,不过也是专一的,当然这仅限于魔术本身。”
远坂的声音有些低沉,而白墨也意识到了:
“所以摆脱魔术削弱的方法…不,魔术师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推演出…魔法?”
“可以这么说,只是奇迹不是推演出来的,它需要契机、时机,以及更多的知识,索求那虚无缥缈、包含无尽知识的根源之涡。”
白墨正想问问新的名词,但远坂直接白了他一眼:
“这你就别问了,基本上和我们…和大多数人都没什么关系,也不可能进得去。但总之,魔术师一生都在索寻知识,想要打破自身的枷锁,可惜基本上也就困在原地了,只是一个个知识的囚徒罢了。”
说到此处,远坂叹了口气:
“这里也包括我,还有你,未来的狱友。”
“轻描淡写说了什么可怕的话啊!”
“哼,时间也快到了,最后我再给你一次忠告。”
少女双手抱胸,脚步轻点,似要远去,但眼神逐渐冷冽:
“不要对我抱有错觉,我只是魔术师,自私与无情是我的本心,做出的一切都是为了自身的利益,救你、告诉你这么多也绝不是出于同情好心,只不过是你的能力对我有研究的价值罢了,你对我而言最多只是…垫脚石。”
头发散动,少女已经转身离去,声音更加悠远,只是内心很不自在。
“言尽于此,你知道就—”
“远坂同学,你累不累啊?”
白墨打断了少女的冷漠,远坂的肩膀微微抖动了一下,回头看去,少年依旧是那样,但笑容显得温柔。
“别忘了,第一次见面时我可还是普通人呢。”
“我那只是—!”
嘘!
白墨左手食指抵在自己的唇前,黑色的眼瞳透过少女眼里的冰寒,很认真地看着:
“你那样说又怎么样呢?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感受,别人的说法我可不会在意的…欸,你说我这样,算不算自私啊?”
“你—”
远坂有些不知所措,而白墨则嘻嘻哈哈起来:
“怎么了?”
“…白墨同学,你果然是个笨蛋。”
远坂又变成了一副无表情,白墨瞬间失态:
“喂,有没有搞错!到现在都没有正面评价啊!”
“乱七八糟的家伙就要好好磨练,去!给我把地补了、墙修了!”
“哈?!”
白墨顿感劳累,扶着额就向着毁坏的区域走去。
而在白墨看不见的地方,纤细的少女一直驻足,静静望着他的背影。
“无药可救的笨蛋…”
她眼里则流露着莫名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