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放下手中批阅的毛笔:“这小子来找我干嘛?宣吧!”
小太监宋和又碎步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胡亥进门,跪拜在大殿之下:“儿臣参见父皇!”
嬴政瞟了胡亥一眼:“起来吧!”
胡亥站起身,嬴政问道:“你找我,有何事啊?”
胡亥道:“倒没有甚要紧的事,只是几日未曾见到父皇,特来向父皇请安。”
胡亥抬起眼睛看向嬴政,试探性地说道:“儿臣想和父皇拉……拉家常!”
皇家子女,没一个心思单纯的。
胡亥经过上次的事情,理解了赵高的教诲,现在就是要多和自己这个父亲,培养感情!
之前的几十年,嬴政确实很少将重心放在这些儿子上。
这就导致了他与儿子们的感情,不像是父子,更像是君臣。
就连与他见面最多的扶苏、胡亥两兄弟,嬴政也亲昵不起来。
见到这专程跑来见自己的胡亥,嬴政动了恻隐之心。
在他内心深处,其实也渴望寻常百姓的那种父慈子孝的情感。
儿子可以捏捏爹爹的胡须,爹爹可以拍拍儿子的头,丝毫不用顾忌尊卑长序。
可他终究是不能,或者说不会。
嬴政从小就被送往赵国当人质,回到秦国后,自己那个色鬼父亲赢异人又整日沉迷于女色。
别说自己,就连自己的母亲都很少能见上他几回。
所以对于到底应该如何与儿子们相处,嬴政的内心是模糊的。
这种模糊的感觉,直到遇到赵宣,才渐渐清晰起来。
那不是一种长辈对于晚辈的溺爱,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对眼前之人感到骄傲,对自身血统感到满意地感觉。
眼前的胡亥,引不起嬴政这种感觉。
出于对胡亥的亏欠,嬴政冲着胡亥招了招手:“来,上来,让朕好好看看你。”
胡亥左右看了一下,拱手道:“父皇,这里是兰池宫,国君批阅奏章的地方。”
“父皇是君,儿臣是臣,儿臣就站在这里就好!”
嬴政放下手,眼中一闪而过地失望。
胡亥当然没有发现,甚至连服侍在身边的太监宫女都没有看见。
胡亥道:“听闻最近父皇常常出宫,儿臣担心父皇安危!”
嬴政又拿起一卷奏章,边看边回答:“是有这个事!你不用挂怀,贼人再大胆,也不敢来咸阳行刺!”
胡亥又道:“黑冰台的本事,儿臣是知道的,可他们始终在暗处。”
“他们能保护父皇的安全,却未必能照顾好父皇的饮食起居。”
“儿臣今日闲来无事,如果父皇要出宫去,请带上儿臣差遣。”
胡亥说得情深义重,像是每一句话都在为嬴政考虑。
嬴政放下竹简,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少年。
自己这段时间,重心都放到了宫外的儿子身上,倒是把宫里的这个儿子给冷落了。
他没有理由拒绝胡亥的这片孝心,却又不想胡亥的出现,使得自己不能和大儿子再像之前那样旁若无人地谈古论今了。
和赵宣的交流,是嬴政这段时间最大的欢乐,他不想破坏这种祥和的气氛。
他看着胡亥那双真挚虔诚的眼睛,实在找不出拒绝的理由,虽然极不情愿,但嬴政还是点了点头:“有心了,明日你就随我一同出宫,看看如今的百姓民生。”
答应了,老头子答应了!胡亥压抑住内心的激动:“诺,没什么事的话,儿臣就先下去了。”
嬴政摆了摆手,胡亥退出了兰池宫。
——
胡亥回到望夷宫,将嬴政愿意带他出宫的消息告诉了赵高。
赵高的脸上,露出了姨母笑:“恭喜公子,离太子之位又进一步!”
赵高眼珠子一转,又开始给胡亥出主意:“此番出宫,公子定要处处体现对陛下的关心。”
“只要是对陛下好的,你一定要做到位,千万要让陛下感觉带上你这个儿子,是带队了。”
“同时,你这一趟出行,也要让那一群大臣看到,你是一个多么孝顺的孩子,那群读圣贤书的就吃这一套!”
胡亥对着赵高行了一礼:“多谢中车府令教诲!”
——
今天赵宣一大早便出了门。
赵宣在茶山下盖了一个作坊,供工人们居住和晾晒茶叶之用。之前在集市里买的十来个家奴,现在都已经住了进去,平日负责茶山的巡视、浇灌、除草、护土的工作。
这些家奴都是赵宣精挑细选出来的,全都是老实本分的青壮年男子。
其中有一个名叫车康宁的,读过书,认识字。赵宣就让他做了工人头子,负责帮赵宣管理工人。
这个时代讯息匮乏,家奴一旦跟定了家主,便只会效忠。
家主的命令就是天大的命令,哪怕家主让他们去死,他们都会心甘情愿。
这些人都是家徒四壁的人,只有家主买了他们,他们才能拿着卖身的钱孝敬父母。
所以愿意买走他们的家主,对他们就是有再造之恩!因此他们绝对不会对家主行背叛之事。
这就是封建时代的游戏规则,谁都别想破坏!
赵宣身为这个时代的一员,便会按照这个时代的规则办事。
赵宣来到茶山视察了一圈,只见漫山遍野的茶苗已经抽了土,一派生机勃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