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一见梅落惜,勾起了海润许多回忆。
其实也没有许多。
梅落惜如仙子,向来很少与世俗男女有交集。
然而,她却主动约过海润一次。
其实也算不上是约,只是主动找他谈过一次话。
那次谈话,让海润一直念念不忘。
那是临近高考时发生的事。
那天下午放学,海润吃完晚饭,沿着林荫路往教室走。
听到身后一个女声叫自己。
“海润!”
海润停下来,转头看到是梅落惜。
当年的梅落惜,穿着校服,扎着马尾,浑身散发着青春和书卷气息。
她追上海润,抬起手腕看看表:
“离上晚自习还有20分钟。”
指指校墙下的长椅:
“我们去那里聊聊可以吗?”
当年的海润,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同样,人不爱我,我不爱人。
他绝不会像别的男生那样,死皮赖脸地去纠缠梅落惜的。
你高冷,我比你还高冷呢!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不想要。
这是两回事。
听到梅落惜要和自己谈话,海润表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只哦了一声,算是同意。
好像还给了对方面子似的。
心里却十分不平静。
要知道,梅落惜是几乎不主动和别人说话的。
尤其是男生。
除非她要向对方请教功课。
但以她的智商,似乎又完全没这个必要。
那么,她约自己有什么事吗?
两人走到校墙下,并排坐在长椅上。
那天的20分钟,两人谈了很多话题。
关于学习的,未来的,哲学的,人生的……
基本都是梅落惜在说,海润在听,偶尔插句话,等于是标点符号。
以海润当年的学识,自然不具备和梅落惜坐而论道的资本。
梅落惜说过的话,海润大多忘记了。
只是她对于爱情的见解,至今让海润记忆犹新。
“我会把我的爱情埋在地下,比如,埋在这里。”
当时,梅落惜指指身下的长椅:
“若干年后,挖出来看看它到底是像古董那么价值连城,还是会腐朽得一文不值。”
多年以来,海润一直在思索着这句话的深意。
然而,毫无领悟。
当音响里传出晚自习的预备铃时,梅落惜的神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
“我将来,也许会专门研究咱们今天探讨的课题。”
站起来,双目清澈地望着海润:
“要去教室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海润也站起来,回望着梅落惜。
他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了期待。
和一缕无法言说的东西。
然而他的回答却是:
“噢,没什么说的了,咱们走吧。”
自那以后,两人再没说过话。
一句也没。
现在回想起来,海润真为当年的年少轻狂而懊悔。
为了坚持一个所谓的个性,错失了最重要的东西。
此刻。
梅落惜那句关于爱情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我会把我的爱情埋在地下,比如,埋在这里。”
海润忽然心中一动。
梅落惜从不说废话。
那么,她这句话,是不是也有所指?
她是不是真的在那里埋下了什么东西?
虽然觉得可能性不大,但这是窥视梅落惜心事的唯一线索。
……
第二天清晨。
海润起床,洗漱完,给赵油精打电话请假,说自己要回老家几天。
现在海润已是赵家公司的副总,上司由赵金城变成了赵油精。
赵油精夸张地叫了一声啊呀:
“我还说要给你举行一个祝贺大会呢!”
“不必玩那一套!”
“好好,那你尽管去忙,等你回来再说。”
“哦,按照公司规定,请假期间扣发工资,你扣就行,不用照顾我面子。”
“不会不会,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你为公司争来那么大的荣誉,我还要奖励你呢!”
赵油精溜须拍马的语气,简直让人作呕。
挂了电话,海润冷笑一声。
我得来的荣誉,跟你有半毛钱关系?
出了门,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去市一中!”
“新一中,还是旧一中?”
出租车司机回头问道。
噢,海润这才反应过来,市一中,已经迁址了。
原址上,现在已建成了几幢写字楼。
“算了,不去了,改去汤水县吧。”
海润的爸妈住在汤水县。
这段时间忙得不可开交,海润还没回去过呢。
给爸妈转过去五十万元,让他们买房,不知买了没有。
出租车司机却不走:
“你确定要去汤水县?要打车去?”
“是的,怎么了?”
“到那里,打车至少要三百块!”
海润从衣兜里摸出五百块钱,从座位中间撇到副驾上:
“走吧!”
……
出租车直接停在爸妈租住的小区门口。
事先也没打电话,是想给他们一个惊喜。
他们不知看没看昨晚的《学富五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