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张灵和林伯一路乘车,倒也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午时过后,他们所在的马车便来到了府城的郊外。
驰道两边,陆续见到不少赶考的人,还有各种商旅队伍。
平江府的商业极其发达,因此有很多南来北往的商贾。
整个府城修得气派无比,和北边的京城比起来也不逊色多少。
一进城,林伯便架着马车熟门熟路地找到了府城的宅子。
这宅子是张退之生前置办的。
因为横岭书院位于龄阳镇,张退之在书院讲学。
每年几乎很少会来府城这座宅子。
对于张退之来说,镇上的宅子才是家,至于府城的这座宅邸,只是一种商业投资。
前几年这里都是被租给别人的。
去年开始,府城的这座宅子便不再外租,交由两个佣人看守,只是林伯每年来几次,验看房子。
两个佣人早知道张灵今天要来府城,午后就守在院门口了。
此刻见林伯驾车行来,连忙招呼。
张灵跳下马车,四处打量了一下宅门,只觉得赏心悦目。
这个宅子是经典的水乡风格,曲径通幽。院子后面还有一条河流,上面飘着不少楼船画舫。
张灵站在楼上,不禁生出一股向往。
早就听说大永朝的平江府是烟华之地,果然是名不虚传。
像自己这种正人君子都有这种念想,更别提那些心术不正的读书人了。
张灵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个道理。
参加道试的读书人都是大老远地赶来府城,没理由不去参观一下那些楼船画舫啊。
想来这些勾栏当中,定是有不少士子聚集的,忽悠几个弟子,那不是有手就行?
……
张灵走在街上,两边酒楼上的女史们都在笑眯眯地朝他招手。
颇有点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感觉。
张灵也是一笑而过,开玩笑,既然要去勾栏,那就去最大的。
暗香楼。
作为平江府极受欢迎的秦楼楚馆之一,最近的生意更是火爆得不行。
每年秋闱,春闱,道试前后,无数文人雅客都要在这里举办娱乐活动。
考生们为了缓解压力,多半也会来凑凑热闹。
张灵进了暗香楼,倒也没心情去听那些清倌人唱曲。
只是四处晃悠,到处打听一些读书人的信息。
“敢问兄台哪里人士,年方几何,哪一年进学?”
张灵十分自来熟地坐到一位读书人面前。
那人朝着张灵微微拱手:“鄙人汪复学,五源县人士,兴武十年进学。”
“兄台是来参加此次道试的?”张灵嘿嘿笑道。
“非也非也,我去年便已考取秀才功名。此番不过是来平江府游玩。”
汪复学连连摇头,刻意强调自己是秀才。
张灵一听是个秀才,直接两眼放光。
系统让他招录生员,童生只是最低标准,生员的学历越高,他获得的奖励越丰厚。
张灵继续攀谈道:“那汪兄可曾拜过业师?”
汪复学点头。
“那汪兄想不想多一位业师?我认识一个进士老爷。此人所在书院尚无生员,汪兄可愿了解一下?”
张灵目光幽幽,一股传销的味道扑面而来。
汪复学有些意动。
进士,那可是天子门生啊。
他的业师只是一位老秀才,和进士比起来,简直要被按在地上摩擦。
而且汪复学知道,张灵不是让他改换门庭,而是让他拜这位进士为问业师。
偶尔拜访,请教学问那种。
别说是他有些心动,就连他的那位授业师也会极力促成这件事。
突然,一个硕大的巴掌按在了汪复学的肩膀上。
“汪前辈莫要听我这族弟打胡乱说。”
“他口中的这位进士老爷,就是他父亲张退之。”
“这张老相公半年前就已经仙逝,如何做你的业是?难不成你要到幽冥地府去找张老相公请教学问?”
“哈哈哈,他不过是想诓你进横岭书院罢了!”
说话的人,张灵认识。
这厮正是族长张如兴的孙子,张世鹏。
此番也是来府城参加道试的。
张灵是万万没有想到,在这种地方都能碰到这鸟人。
却听那张世鹏说完,又绕到张灵面前,一阵冷嘲热讽:“小小童生,不识四书五经六义,竟敢学人招录生员。”
“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求求你了,族弟,咱们龄阳张家丢不起这个人。别闹了好嘛?”
说着说着,张世鹏又醉醺醺地走到酒楼中央,指着远处的张灵道:“诸位,此人乃是横岭书院的第二任山长,张灵。此人不过是一个童生,竟然公然想充当秀才老爷的业师……”
张世鹏喝得神志不清,虽然前言不搭后语,但是声音贼吉耳大,整个酒楼一半人的都听到了他刚才的话。
他还没彻底戳穿张灵,在场众人已经哄堂大笑。
至于汪复学,早就回过味来了。相比张世鹏的无礼,他更讨厌张灵的欺骗。
他仿佛受到了奇耻大辱一般,恶狠狠地蹬了张灵一眼。
没想到这个和自己称兄道弟的人,只是区区一个童生,一个晚辈。
汪复学觉得张灵在戏弄自己。
一句话不说,震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