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仙在看。
用心在看！
地上这篇文字，表面上龙飞凤舞，内在里又暗含玄机。
揣摩其中的一笔一划，由浅入深，再退回来纵览全貌。
看的久了，竟然有种沉沦其中，难以自拔的感觉！
许仙心底一惊。
这篇文字若是不得要领，胡思乱想，甚至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问题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只有全身心的投入，才有可能悟透。
时间就这样悄然流逝。
许仙看着看着。
天空渐渐聚起乌云，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雨势不大，却足以将地上的文字毁坏。
没过多久，刚才那篇妙笔诗篇，就化作了一滩烂泥。
——
那云端之上的老者，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感叹道：
“天公不作美啊！”
连文字都没了，还如何参悟？
——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
许仙并没有停止，而是继续坐在原地，凝神看着前方的地面。
就好像根本就没下雨。
又好像世间万物都影响不了他，只要他认定了一件事，就会做下去。
字没了，意还在！
在许仙的脑海中，整篇诗句的一笔一划，全都历历在目。
而且化作的还是那种真正的黑色笔墨。
白纸黑字，犹如太极。
铁画银钩，道在其中。
许仙的意识里，自己完全置身于了这一笔一划中，就像是行走在迷宫之间。
既然许仙没有放弃。
云上那位老者便没有急着离开。对他来说，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又过去一个时辰。
许仙突然站了起来。
老者还以为许仙放弃了。
结果许仙拿起地上的一根树枝，直接在泥地上施展起来。
树枝如同毛笔，许仙以握笔手法握住，内力灌注其中，一笔一划，勾勒千秋！
这招式，神采，与那神秘孩童施展时的样子高度一致，已经掌握了其中精髓。
更神奇的是，许仙在写画之时，树枝之外隐隐显现出一根特大毛笔的虚影。
笔墨之形！
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
许仙手上写写画画，内力透笔而出，挥洒自然。
劲气隔空打在地面之上，勾勒出一个个文字。
许仙如同李白附体，有斗酒诗百篇的醉态，手上挥毫泼墨，写下整篇行路难其二。
有些树木挡住他的笔法。
一笔划过，树木寸断！
片刻之后，整篇诗句书写完毕。
一字一句，浑然天成。
字里行间所散发出来的气势，竟比之前那位孩童写的更为恢弘！
许仙握“笔”站定，脸上无悲无喜，整个人仍然沉浸在刚才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中。
云上！
老者大受震撼！
他瞪大双眼，一脸骇然。
地上那篇诗句，在这里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字里行间的气势，简直直冲云霄，撼动星河。
“从他参悟到现在，不过三个时辰。”
“中间还下了雨，把字迹都给浇毁了。”
“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还能将这篇文字悟透，掌握我的笔法，还领会了其中的道蕴。”
“这等悟性，天纵奇才啊！”
老者由衷赞叹。
他真是没想到，偶然相遇的一介武夫，能有此等灵根悟性。
慧根。
灵根。
叫法不同，概念一致。
无论是入道家还是佛门，亦或者儒道至圣。
都需要这个慧根为基础。
这就是石头与璞玉的区别。
外观看，都是石头，但里面可就大有文章了。
“唉，当年卢稜伽模仿我的画作，呕心沥血，竭尽全力，最终耗尽心力而死。如果他有下面这位武夫的悟性，也不止于此了。”
老者又是一番感叹。
——
许仙写完之后，颇为尽兴。
在后天二重形意境，要掌握十个形意，方能迈向下一个层次。
现在他已经掌握了第一个形意。
“走吧！今天收获颇丰！”
许仙丢下树枝，迈步就要离开。
“壮士留步！”
后方突然响起一名老者的喊声。
许仙停下脚步，转身观看。
那老者目露精光，胡须飘然，看上去不像寻常之辈。
“老人家叫我？”许仙问道。
“之前与你在此嬉闹的孩童，是老夫的孙子。”老者笑道。
“是这样吗？那我可得给老人家施一礼了。”
“我听孙子提起你，觉得你这年轻人有些趣味，就过来亲眼看看。这一看，你果然不凡！”
“不敢当，您孙子才是真的不同凡响。”
“你叫什么名字？”
“许仙！”
“好名字，一般人承受不住仙这个字的分量，但是你可以！”
“那在下也斗胆问一下老人家高姓大名？”
“我现在还不想告诉你，就算跟你说了，也是骗你的假名。”
“好吧。”许仙无奈一笑。
“我孙子送了你一幅字，老夫想送你一幅画！”老者眼中精光一闪。
“你敢送，我敢要。”
“哈哈，你倒是不客气！”
“有时候，不客气才是真的客气。”
“那老夫也就直说了。孙子那幅字，分文不取。我这幅画，要换你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
“假如有一天，一条河，两道岸，我站在一边，那你也要过河站在我这边。”
“这……”
许仙听出了其中的含义，隐隐觉得事情非同小可，便生了迟疑。
老者笑道：“你再想想，一条河，两道岸，你早晚不都得选一边上岸么？难不成一直在那滔滔河水之中挣扎翻覆。”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您说的有道理。身在河中，早晚都要上岸的。既然有这个缘分，何不跟前辈你站在一道岸上，共赏那潮起潮落，浪花淘尽英雄。”
许仙想开了，便答应下来。
老者闻言，大笑良久。
笑罢，老者从袖中抽出一卷画，交给了许仙。
许仙接过，只觉沉甸甸的，打开外面的绳扣，抽出画卷。
雨早就停了，自然不用担心雨淋之类的。
老者突然伸出那骨节虬结的手掌，拦住了许仙的动作：
“停下！看到这片空白没有。”
“看到了。”许仙道。
“这篇空白其实是有文字落款的，但是现在的你还看不到，等时机成熟，自然显现。”
“到那时候，就要我站边了吧？”
“天机不可泄露！”
老者说完，转身离去，眨眼间消失不见。
不愧是爷孙俩，走的方式都一样。
许仙看着老者的背影，隐隐觉得老者的步伐与那孩童的步伐完全一致。
虽然身高不同，但那种神态举止，实在太像了！
这真是爷孙俩。
还是说一人分饰两角？
许仙不去多想这种无解的问题，低头看向手中的画卷。
也不知道，这里面会是怎样的丹青妙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