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张希夷熔山铸峦已经过去足足三天了。
如今的他，已经搬进了崇祯御赐的国师府。
这里原本是魏忠贤的一所宅院，在他倒台之后，私产充公，收归国有。
大明王朝财政拮据之时，崇祯也曾打算卖掉这所宅院，奈何此处距离东厂极近，人们觉得阴森晦气，哪怕价格一降再降，仍是无人出手，白白便宜了张希夷。
至少他不觉得晦气！
坐在后院一座凉亭之内，张希夷面向着小湖，伸手从竹篮里拿起一把饵料，往前新手一洒。
湖面上顿时出现了无数圈细小涟漪，引得水中的锦鲤蜂拥争抢，景象颇为壮观！
他笑了笑，抚了抚手，说道：
“白猿，外面有个人鬼鬼祟祟的围着国师府晃悠好几天了，你出去把人抓进来！”
白猿已经颇通人性，此刻远处树上戏耍，听了这话，“吱吱”叫了几声，跃空跳起，凌空几个起落，已是跳出了后院。
没过多久，它已是拖着一个身形狼狈的人回来了。
张希夷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玩味的笑意。
“佳客在这府外徘徊许久，贫道以为你找不到府门所在，便让白猿把你带了进来，看它这般毛毛躁躁，想来多有得罪，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不失礼！不失礼！”
此人连连摆手。
他不是别人，正是大顺军的重要领将谋士李岩。
这几天他一直守在国师府外，想要找个机会见上张希夷一面，可惜后者一直未曾出府，所以未能如愿。
正当他考虑是否翻墙入院之际，一只白猿突然出现，竟是把他抓了进来……
说来惭愧，他也算是粗通武艺，等闲三四个人近不得身，却在这个白猿手下毫无还手之力。
人不如兽……
李岩深吸口气，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裳，然后便向着张希夷毕恭毕敬，行了一礼。
“学生李岩，见过仙长。”
张希夷悠然道：
“李岩，河南开封府杞县青龙岗人士，天启丁卯年举人，父亲为李精白，曾是山东巡抚，兵部尚书，贫道说得可对？”
李岩颔首笑道：
“一点不差，不想区区俗名，竟能有幸为仙长所知。”
张希夷背负着双手，缓缓走出凉亭，意味深长的说道：
“你的胆子当真不小，身为闯逆余孽，还敢潜入京城，可知你的名字，早已摆上了圣上与朝廷诸公的案头，若是不幸落网受擒，下场恐怕不会太好！”
李岩神态不见一丝半点的害怕，反而变得放松下来。
“看到仙长这般态度，学生已知自己暂无性命之忧！”
“是否人总喜欢自作聪明呢？”
张希夷哂笑了一声，伸手一招，便有一只鸟雀不知从哪儿衔来酒壶，落在了他的手上。
提壶，仰头，一束清亮酒液注入口中。
这番举动，不仅是有着魏晋狂士的放荡不羁，更还有着山间隐士的洒脱自然，别具一番奇异魅力！
他淡淡的看了一眼李岩，轻声问道：
“说吧，这么想要见我一面，究竟所为何事？”
李岩深揖一礼，摆出一副求学姿态。
“敢问仙长，这个大明朝在您的眼中是个什么样子？”
张希夷的眉宇一挑，轻“咦”一声：
“这个又怎么说？”
李岩怔了一下，他没有想到这个仙长这般的无赖，不答反问，又把球给他踢了回来！
一点也不按照套路！
这种情况，不是应该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吗？
算了，还是我来说吧！
“在学生的眼中，大明王朝已经到了日暮西山之时，朝纲废弛，百官昏庸，皇帝刚愎自用，逆杀忠良，自毁干城，正是需要新的政权推到大明王朝，重新开始！”
“所以你认为李自成能够成势？”
张希夷笑问道。
李岩皱眉问道：
“闯王唯才是用，为何不能？”
张希夷缓缓的摇了摇头，悠然开口：
“李自成之所以能够席卷天下，三分人为，七分时势，而他自己并非英雄，流寇出身的他，既无明太祖的雄才大略，又无战略目光，治国之能，缺乏了成就帝王之业的格局！”
李岩皱起眉头，颇为不解：
“仙长何以如此笃定？”
张希夷笑了笑，抬手一指，一丝光华转瞬即逝，没入了李岩的额头。
“你自己一看便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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