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的三年里,蒋沐榕一直对丧子之痛耿耿于怀。她几番哭诉,甚至跪在圣仁宫外求穆承泽给她个公道,都被拒之门外。
每到夜里她都会梦见自己的孩子对着自己哭泣,然后惊醒痛哭,彻夜难眠。有时会坐在槐树下发呆,因为她将孩子葬在了下面,
“娘子,淑妃娘娘现已从太娘娘宫中出来了,听了信儿就会来咱们宫里。”佩珠见蒋沐榕心神不宁,便做了盏安神的茶。
茶盏摆在蒋沐榕跟前,她看着茶盏中映出的自己的倒影,“佩珠,本宫忘不了。因一件琉璃盏,才珈雪派人闯入咱们宫里,对我严刑拷打妄图屈打成招,还要了本宫腹中孩子的性命。”
她的拳头越攥越紧,佩珠看在眼里都是心疼,那段日子若不是她彻夜守在蒋沐榕身边,恐怕她早就投湖去了。“娘子咱们不用怕了,淑妃娘娘会帮娘子的,一切都会好的。”
蒋沐榕的拳头渐渐松开,“现下还不知淑妃娘娘到底为何帮本宫,说出那些肺腑之言又有几分可信。”
人心可畏。
佟君瑶在万寿宫出来,对着天长叹一口气。演戏好演,但这自己编剧情也太难了。
刘艾爽今日能拿个由头装她,明日指不定是什么花样。要不是留了一手,现在都在太阳底下站规矩了。
“这儿离华清宫不远,咱们走着去吧。”佟君瑶示意抬轿撵的人不必起轿。
“娘子。咱们去了华清宫,必是带着好意去的。可是,荣妃娘娘能接受吗?”秋蝉觉得蒋沐榕在某方面来讲还是有所警惕的。
佟君瑶思索,“会的,至少她会为了她的孩子信任我。”
佟君瑶在太娘娘那儿无意提起荣妃,多半出自真情实意,太娘娘说起了荣妃未能出世的孩子。嘴里说着“是个苦命的人。”
这大抵是因为太娘娘年少时也有过一个孩子,但未能圆满。
华清宫的门被叩响。
“淑妃娘娘金安,娘子里面请。”
只见蒋沐榕站在槐树下,细细的抚摸着,眼神里满是温情。
“姐姐。”佟君瑶轻声唤她。
蒋沐榕回过神,福了福身,“淑妃娘娘金安。”
“姐姐不必多礼,今早起去了太娘娘宫里,让姐姐去了个空。”二人落座。
蒋沐榕示意佩珠做茶,“娘子不必如此,只是嫔妾去早了,落了空。”
“咱们说话,这周边没有外人,不用小心谨慎。”佟君瑶听得出蒋沐榕句句都是小心。
“规矩做久了,也就习惯了。”蒋沐榕道。
“想是对人心畏惧的久了,才会小心的活着。”
佟君瑶这话像是刺进了蒋沐榕的心里,让她红了眼眶,“妹妹,妹妹你说的没错。”
既看着蒋沐榕的防备卸下了,便开始了正题,“姐姐的往事,我已听说了一二。姐姐,到了如今,伤你的人享乐快活,而你自己却在这里伤春悲秋。”
佟君瑶听完这事是有所共情的,在现世活着的时候,自己的妈妈就无视了她所受的苦难,放任继父变本加厉。
“妹妹你可知,这槐树下葬着我未出世的孩子。”蒋沐榕起身望着那棵槐树,“我入宫三年,有两年里都沉在丧子之痛中不能自拔。到了深夜里,我总能梦见我的孩子在冲着我哭。”
“姐姐,为了孩子,搏一次。”佟君瑶上前,抚摸着那棵槐树。
蒋沐榕没有犹豫,点了头。
她一直都没忘,才珈雪欠她一条命。
怡景宫里有三个阁居,飞雁阁,出云阁,浣莲阁。“四人帮”是住在一起的,屋里的人也都是家里带过来或是托关系进来的亲眷。
所以她们藏污纳垢,背后说点坏话嚼舌根,也没人敢说出去。
刘艾爽坐在案前,她还在为早上在万寿宫的事气得不行。“只不过是仗着家里的势,就是个纸糊的老虎,看本宫不撕碎了她。”
“淑妃也没那么傻吧,凭着家里就在这儿不知天高地厚,看是装的。”才珈雪把玩着手中的珠花。
“刚入宫她也不能给自己惹糟心事儿。”李珺欢道。
吕清冉是个墙头草,她还是一如往常的听风就点头。
刘艾爽心里犯着嘀咕,总觉得不会只是装一下那么容易。佟君瑶总是主动来招惹自己,今早也是气不过来了那么一出,还被反将了一军。
事出总有因果。
佟君瑶回宫后,躺在榻上发呆,心里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穆承泽让自己引蛇出洞,拿什么当诱饵,事后又拿什么填补,要好好盘算一番。
“娘子。”孙翠荷被佟君瑶派去打听宫里的八卦。“奴婢打听到了,当年才修容失窃的琉璃盏是她父亲送进宫里给她做生辰礼的,结果放在正殿里好端端的就没了。所以当时就派人在近处的宫殿搜查,可是有件怪事。”
佟君瑶起身,“什么怪事。”
“怪就怪在近处的宫殿一无所获,最后却在离怡景宫最远的华清宫的后园里发现了琉璃盏的碎片。”孙翠荷悄声,“当时才修容带了人去,将华清宫砸了个稀烂。还命人将荣妃娘娘捆起来鞭打,这才没了孩子。”
显而易见,这是有人故意设计陷害。才珈雪本就生性暴虐,再加上有些人添油加醋,将事情闹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