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宫内,宫女在香炉里加了一池茉莉香,又将一榻的被褥换成了新进的。这样做是因为太娘娘睡得不安,钱公公将他们好生训斥。
太后放下笔墨仔细翻了抄好的经书:“钱德江,这是哀家抄好的经书,送去安华殿烧了吧。”
“太娘娘到底是满意皇后娘娘的。”钱德江接过经书。
“到底是哀家和先皇亲自选出的皇后,想着她也是没有违逆过哀家的意思,哀家也有几分心疼她。”太后轻揉了揉太阳穴。
钱德江点点头:“皇后娘娘是赫月氏族的嫡女,赫月氏也是对朝堂有功,若是皇后娘娘和小皇子都安然无恙,那该多好。”
“世上本就没有全美之事,赫月氏与哀家也有亲族的联系,这母子俩无恙对哀家来说,也是有好处的,可毕竟人算不如天算。”太后脸上透着无奈。
钱德江从太娘娘入宫时就跟着她,大半辈子了,是太娘娘一手将他提拔起来的。先皇驾崩后,太娘娘一直殚心竭虑,偌大的皇宫无半点依靠,钱德江就想到自己,所以他愿意为了太娘娘赴汤蹈火。
穆承泽在松竹馆批奏折批了两个时辰,常海看着时辰也是为难,皇上眼下这个节骨眼是不愿去见太娘娘的。
“皇……皇上,太娘娘还等着您一起用午膳……”常海轻声小心翼翼。
穆承泽刚打开一个折子,听到这话,就又合上了。放下笔墨,缓了半刻。
“走吧,去寿安宫。”穆承泽沉了一口气,想了许多理由推脱,还是决定要去。
“喏。摆驾寿安宫。”常海向外招呼轿撵。
穆承泽想着能有些重要军务来找自己,谁能想风平浪静,且也很快到了寿安宫。
“儿臣见过母后,母后尊安。”穆承泽作揖行礼。
“免礼吧,母后叫你来就是想跟皇帝你说说话。还备了些皇帝喜欢吃的菜品,比不上御厨做的,倒也不差。”太后招手示意穆承泽坐到她对面。
“儿臣知道母后的用心。”穆承泽坐到太后面前。
“好,想必礼部的郭显也给皇帝回过话了。探秀的事且就这么定下了,除了左相家的四姑娘,其他府上的姑娘都会在来年开春的时候进宫。”太后饮了口茶,然后眼睛瞟了一眼穆承泽,看他的反应。
穆承泽努力沉住气:“儿臣还未从失去皇后的悲痛中走出来,探秀的事情就不必了,儿臣会下旨安抚已经回帖答应进宫的府门和官员。”
太后面上还是神色温和:“哀家是体恤皇帝,后宫无主是大事,又不是让皇帝立后。”
“若母后心意已决,儿臣也是推脱不了的,此次探秀是由母后发出的帖子,已是操劳。接下来的事宜就由儿臣亲自去办吧,既然是添新人,当然要谨慎小心为好,母后不了解这些高门贵府具体的底细,便也给有些底细不纯的府上送去了帖子,儿臣会仔细调查,从中刷掉几个,留下底子干净的进宫才好。”穆承泽答应了下来,但他并不希望太后全权插手此事,便见缝插针。
太后脸色骤变:“皇帝这是嫌哀家插手了?”
“母后息怒,儿臣并没有此意。只是朝堂之事,母后实在不知其中的复杂。”穆承泽见状也是不服软。
太后的不悦已经完全显露在脸上:“好得很,就按皇帝说的办。哀家乏了,要歇着了。”
“母后安歇,儿臣还有要事处理,就先回松竹馆了,儿臣告退。”说完穆承泽起身走出寿安宫。
太后一直忍耐着,终于气不过了将手里的茶盏扔了出去:“皇帝是打量哀家是傻子不成吗?!”
钱德江连忙叩头:“太娘娘息怒。”
穆承泽出了寿安宫,松了口气,便回到了松竹馆。
“皇上其实不用跟太娘娘说得如此干净。”常海是随后出来的,自然听见了太后的怒骂。
“朕若是不同母后把话讲得干净,今日恐怕就要被缠在寿安宫不得脱身。不这样做,母后指不定会把家族里什么旁系家的姑娘送来探秀,安排进后宫当眼线。”穆承泽扶着额。
常海惊了一下:“皇上,老奴想起一人,不知皇上还记不记得。太娘娘的母家傅家好像有一正值妙龄的姑娘,为旁系之女,且与太娘娘来往密切。这探秀名单里会不会有这位姑娘。”
穆承泽一听也是一惊:“朕记得,好像名唤傅箬旻。也是听母后提起过,所以有印象。”
“那老奴要不找个由头把她在探秀的名册里剔除。”常海提议道。
“无妨,母后只是想在后宫安排个好控制的棋子,倘若她进宫,朕也不会过多宠爱她,自然也不会亏待她。”穆承泽心里有了主意。
穆承泽拿起笔墨,在纸张上开始书写,过后,他放下笔墨:“常海,命人把这密函直接送到淮安王手中。”
穆承泽和程聿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他不能因为母后的插手让他唯一信任的人和自己产生隔阂。他亲生的兄弟仅有一位还活在人世,与他并不亲近。如今与他能说得上话的只有程聿,他刚失去了皇后,不能再失去亲如兄弟的人。父母之爱,兄弟之情对他来说,是梦里才会有的,醒了是得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