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那犀利的目光,透过纱巾,落在了苏化云眼里。
还不待他回答,又有一人出来道:
“苏厂督,俺家也要问一问,先帝仙去,举国皆哀。”
“为何唯你西厂,招摇过市,乘六车之撵,行张狂之事。”
“难道你的心里,没有一点哀痛么?”
“先帝予你西厂,监察我等百官!你却不懂感恩!毫无敬畏!你这等冷血之人,何德何能立于朝堂!”
“皇后,臣,问完了。”
皇后拈起指甲,“苏厂督,你听到方都督的话了?”
“启奏皇后,臣,也有一问。”
“说。”
....
两名尚书,两名都督联齐发难。
更罔论。
符行瞥了一眼。
他最得意的依仗,张首辅,还未发言。
只见后者闭目养神,似在酝酿。
他知道,张明礼不说则已,一说,定是苏化云命脉!
他重新低下头。
一想到今日过后,最大的阻碍即将消去。
他的心情都松了不少。
承天门外。
“站住!尔等来此作甚?!”
守门的卫兵看到底下乌压压的人群,忙对旁人说:
“速去禀报温统....”
话没说完,黑影降至,只见一阵寒光。
人首分离!
青城四子,道沐奎。
青衫,高帽,细剑。
黑影中,逐步浮现其他人形。
“三弟,开门。”
“是,师兄。”
....
苏化云还有些呆滞。
似乎皇后的目光并没有触动他。
这令女人不快起来。
“苏厂督,没听见娘娘在问你话!”
这终于让苏化云有了动作。
回过神来。
他并不是无端发呆。
只因激活了,系统。
“叮!恭喜宿主签到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宝器:落日弓!”
心念一动,果然感到丝丝热流自手上传来。
此等宝器化形,唯有大能者才能观之,寻常人,是看不到的。
他撇过头,见几人阴测测的眼睛。
“可还有人,对苏某,有所,疑问?”
符行重新低下头。
此刻,他尽可能让自己隐于朝堂。
皇后他们对他们几兄妹并无熟络,因此偏向毫无意义。
他不希望此刻,给皇后一种咄咄逼人的印象,徒增事端。
一切,都是百官,自发的结果。
“臣,有话要说。”
一中年男子站了出来。
明眼人都知道,都察院早已倒向大皇子。
此刻都御史出来,自然是要继续参他苏化云几本的。
倒不如说,这些本就是都察院的职责,今日他们如此沉默。
还挺令人意外。
“臣已派两道御史监察苏厂督行径,未见违纪之行。”
此话一出,百官皆惊!
这尼玛,临阵倒戈?
可也没必要到,睁眼说瞎话的地步吧?
你没看见前面那么多人罗列罪状?
李纯刚冷笑道:“御史大人,莫不是派了些,酉鸡出去?”
苏化云倒有些意外,还不待他拱手,张明礼也站了出来。
“启奏皇后,臣,也有一事禀报!”
皇后的语气柔和许多,“张阁老,请言。”
“前些日,我等是向皇后请示过即位大典之事。”
符行眼睛敏锐的缩了起来。
如果说督查御史给他的感觉是错愕。
那张明礼这话,给他的,便是,心惊!
他为什么要在此刻提这些?
“不过,近日,司天监秉查天象,观之帝星尚归,紫薇易位。”
“我大周国强民富,气象恢弘,自无凶兆之意。”
“然先帝不日仙去,龙象归天,必是光耀四方尔。”
“此番,必是其还未魂兮于天之兆,所谓国不可二君,先帝尚在留恋四方,此时即位,大不妥矣!”
符行听完,牙都要咬碎了!
好你个张明礼,说的比唱的好听,什么狗屁帝星,母亲在世时,从未信过这玩意。
什么司天监,早滚回去种地了!
他的视线自两人身上扫着,昨日张明礼还在自己身侧。
到底是为什么!!!
该死!!
不只是他,内阁其他几人也已惊呆了。
首辅这是玩的哪出?
“臣附议。”
内阁是坚定抱团的,不过,此刻,六部众多官僚。
也站了出来。
更有翰林院士者,老泪纵横。
“请皇后三思啊!!先帝大德,对我等亦是恩惠。”
“我等怎可,令其,座无可归啊!!”
“请皇后三思!”
这一下,甚至让众人都忘记了本来的目的是什么。
很多人自发的跪了下去。
无论立场。
齐呼:“请皇后三思!”
张明礼大喝:“恭请先帝!”
门外,铭旌飘荡。
巨大的画像呈现在眼帘。
那是皇帝在世时,请西洋画匠画的肖像。
苏化云看向画像,有些怀念。
这是一幅油画,黄袍曳地,黑发飘扬。
繁复的冠冕垂于中央。
脸颊大多被流苏遮蔽了,仅有一双丹唇,饱满挺翘。
隐有一双视线,睥睨九天!
皇后看到那画像,似乎呆滞起来。
良久。
画像置于她身侧。
轻叹道:“既然,是你等愿景,哀家亦有所求。”
“那便,再推迟几日吧。”
张明礼适时道:“两月比较合适。”
“便依张阁老所言。”
符行忽然出声:“三月!”
皇后赞许道:“正庸到底是识大体的。”
….
“那么,我们继续刚才苏厂督所言。”
“启奏皇后。”
张明礼又站出来,道:“既然先帝尚未归兮,那这监察之职,西厂自然要延续。”
“之前所奏,多半是厂卫缉案,有所误会罢了。”
“臣,也有一事要禀报。”
“那日,李尚书爱子,突遭劫难之际,犬子也在其间,全程目睹了这份惨剧。”
“而那作案之人,乃一江湖人士,尖嘴猴腮,哪是什么苏厂督。”
“李尚书所言,怕是有些许误会。”
一个阁老,一个督查御史,轻描淡写间,便把苏化云撇清了。
老实说,这不是他先前的计划。
不过,既然能轻松解决,他也乐得轻松。
“苏厂督,是这样?”
“启奏皇后,臣一直在未央宫中,保护惊吓过度的秀锦公主。”
他看向李纯刚,笑道:“李尚书,怕是,看花眼了吧。”
后者涨红了脸。
“你!”
他已经要气疯了。
他忽然转头。
隐见墙头,一旗帜飘荡。
今天,你一定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