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想造反呢？”
马特怒极反笑。
在法租界，法兰西帝国的领地上。
堂堂法兰西帝国的驻华大使，竟然被人用枪指着！
更讽刺的是，用枪指着他的居然是巡捕房的人——
换言之，这是他们的手下。
被自己的手下拿枪指着说他是逃犯。
还有比这更讽刺的事情吗？
“把枪都给我放下！”
紧随而来的亨利听见动静，顿时怒声呵斥道，“把他们的枪都给我卸了！”
“哗！”
一瞬间，剩下那些原本还在犹豫的巡警也立刻举起枪。
但对准的却并非罗维三人，而是他们的同僚。
“亨利先生。”
刘启明闻言毫不示弱，沉声道，“这两个人是要犯，我只是在做我分内的事情！”
“罗先生是完全无辜的！”
亨利走上前，冷冷道，“我已经调查清楚共舞台那件事情与他完全无关，现在，给我让开！”
在现在这个年代。
任何一名洋人面对华人都有着一股骨子里的优越感，亨利也不例外。
不过与其他人不同。
他的优越感不仅来自于他法兰西人的身份，也来源于他的职务。
法租界一共有九个巡捕房，而巡捕房的最高官衔是督查。
而亨利正是这九位督查之一。
而值得一提的是，这九位督察都是洋人。
正因此，他一声令下才会让那么多巡捕随声应和。
“不行！”
刘启明看着他，斩钉截铁道，“他们是要犯，今天必须留下！”
“啧。”
罗维不由咂了咂舌，这黄金荣还真是威风啊。
就连他的一个手下都能如此嚣张跋扈。
怕不是他‘督察长’当的太久就忘了自己姓甚名谁。
“刘启明！”
亨利一字一顿，眼中的怒火几乎凝成实质。
还从来没有人敢违抗他的命令，尤其是这还是一个华人！
这更是让亨利感觉到了屈辱。
而更重要的是——
对方是当着大使的面违抗他的命令，甚至还敢拿枪指着大使和他的朋友。
在大使心目中，只怕已经给他打上了无能的标签。
“我再说最后一遍，把枪给我放下！”
亨利那带有浓重口音的咆哮声在众人耳旁响起。
此时的他，已经打开了皮套用枪指着刘启明。
终于，那些最初举起枪的巡捕犹犹豫豫的，一个个放下枪。
可刘启明，却依旧坚定不移的拿着枪指着马特——
准确的说是指着他身后的罗维和卢小嘉两人。
但很可惜，马特挡在前面。
看起来他就是在指着马特。
而此刻，见其他人都服软。
刘启明心里也有些犯怵，不敢和他们硬刚。
想要放下武器服个软。
然而，亨利却根本没想放过他。
直接扣动扳机。
“砰！”
枪声响起，一粒黄澄澄的子弹径直钻入刘启明的眉心。
“咚！”
伴随着尸体倒在地上的沉闷响声，血浆迸射而出。
一切都陷入安静。
“大使先生。”
亨利急忙换上一副惶恐的表情，“万分抱歉，让您受惊了。”
“亨利。”
马特死死的盯着他，沉声道，“今天的事情，你要给我一份完整的报告！”
“当然，大使先生！”
亨利心中一凛，忙不迭的点头。
“我的朋友。”
马特深吸了一口气，挤出一抹笑容，“实在抱歉，让你看到这样一场闹剧。不过已经没事了，我们走吧。”
“当然。”
罗维轻笑了一声，示意并不在乎。
而卢小嘉，看向地上那具尸体的眼神满是怜悯。
他虽然是纨绔，但就连他都知道有些人是不能得罪的。
可这刘启明不过是黄金荣的狗腿子，竟然还如此嚣张跋扈。
在洋人的地界对洋人拔枪，这不是找死吗？
而始作俑者虽然是他们，但卢小嘉却没有丝毫愧疚，反而有些幸灾乐祸。
可以想象这件事情一出，黄金荣绝对要吃不了兜着走。
至少他在巡捕房的这些人，都要被清洗。
“Merde（该死的）！”
等罗维等人从巡捕房离开，亨利忽然怒骂了一声。
走上前还不解气的朝刘启明的头上又开了几枪。
直到把他的脸打到血肉模糊，几乎变成一团烂肉却依然不解气。
“把黄金荣给我叫过来！”
亨利怒声道，“还有那几个探长，一个都不能少，都给我叫过来！”
虽然这件事情是因罗维而起，但他却不敢因此对罗维生有怨气。
而且他本来也不觉得罗维有错——
人是自己放的，有什么事就找他谈。
结果刘启明居然无视他这个督查的命令，抗命不尊。
这还得了？
今天敢抗命不尊，明天就敢从背后对他打黑枪！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枪毙刘启明，既是因为心中的愤怒，也是为了给马特一个交代、同时也是为了立威。
但光是如此还不够，立威就要立的彻底一点。
而要立威，就要找一个拿来开到的人物。
而这个人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
“师父！出事了！”
黄公馆，黄金荣还在优哉游哉的抽着大烟。
却是突然有一名弟子冲了进来，神色惊慌。
“谁让你进来的？”
黄金荣怒骂道，“给我拖出去，哪只脚先迈进来的就砍哪只！”
他本来就因为被罗维挑衅而心里不上。
现在突然有人惹他生气，自然是借题发挥。
“师父！”
那名弟子急忙道，“出事了啊！亨利那个洋鬼子杀了刘师兄，还派人来传话让师父你过去。”
“谁死了？刘启明？”
黄金荣心里顿时一个咯噔，急忙想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结果这一问，顿时眼前一黑。
他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最是忠心耿耿的刘启明居然会这么蠢！
在巡捕房拔枪对着洋人，这不是在找死吗？
别看他是督察长，可面对比他低了一级的亨利也依旧要恭恭敬敬的。
连他都是如此，刘启明他凭什么违抗亨利的命令？
“备车，去巡捕房！”
黄金荣吓得面色惨白，知道这件事情必须要自己亲自去赔罪，急忙道，“再备一箱大洋，放在车上我带过去！”
他知道，这次的事情绝不可能善了。
自己少不得又要大出血一番。
……
黄金荣惨不惨罗维不知道。
因为罗维已经在法兰西大使马特的家里准备吃午餐。
而马特，则是借着失陪的借口离开了一趟。
他要去发电报通知自己的大舅子——
卢克·施耐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