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是个精明人,想来自己也的确没有犯什么错。
这怎么无故就龙颜大怒起来……
想着自己不远千里来到秦国,就希望能被重用。好将自己的才华抱负一展。
这刚刚进来,身板子都还没站直,就跪下了。
联想了自己所有的经历,唯一可能出错的地方那就是先去见了吕不韦。
吕不韦权倾朝野,大王朝中大小事务都要问过他,心里肯定是一万个疙瘩不止……
不管了,赌一把吧。
于是他颤巍巍的说:“大王,您倒是提醒微臣了,微臣的确有罪,且罪大矣。”
“哦?你说说看,你说得对,寡人便不跟你计较。若是不对,呵!”
嬴政走到那闪着金光的龙泉宝剑面前,
“砰!”
重重的扔在了他的面前。
“说的不对,你就自己动手吧。”
李斯咽了咽口水,继续说着。
“是。微臣应该先来叩见大王,而不是慌不择路先去拜入吕相门下。对……对……对吗?”
“继续说下去。”
说什么……说什么……李斯脑子里万马奔腾,呼啸而过,哦,对。
“回大王,微臣不敢对大王有所隐瞒。微臣,此身虽贱志长存!
在楚国,臣只空有一腔报国热血,抱璞泣血,难以成眠,无时无刻不在寻那圣君明主。
放眼众诸侯国,唯有贵国国富民丰,泱泱之风让他国望尘莫及。这是历代贤王从谏如流,励精图治的成果啊。
先有秦孝公重用商鞅实行变法,秦国虎狼之师至此始,再有秦惠文王北扫义渠,西平巴,东出函谷,南下商於(wu)。
再有大王的祖父大赦罪人,优待宗族亲属。更有大王的父亲施惠布德,开拓疆土。让秦国雄踞于他国之上。
大王今后的成就只会在先王之上,让列祖列宗引您为傲矣。”
这小子,太会说话了……
“得了,阿谀奉承的话留着说给吕不韦听,寡人脸上贴不了这么多金。
说吧,为什么先去找吕不韦?难道在你的眼里,他才是有实权的王么?”
“启禀大王,微臣万万不敢有此想法。微臣在楚国,出身贫贱,但是微臣却从未有一刻懈怠过自己。
因为臣坚信,臣只是未遇其时罢了。
鲍叔牙先生曾经也这样评价过他的至交好友-管仲先生,倘若仲遇其时,必当百不失一矣。
臣不能得到楚王的重用,故而极目远眺,看到了贵国具有龙虎之气,来相投。
只是臣先看到的是吕相的招贤令,走投无路,只能先去投入他的门下,为他效力。
并非像大王所说的,因为吕相有实权,臣便去巴结讨好。臣虽不才,却也知道君为臣纲,父为子纲的道理。
若是君臣不划清界限,那么礼崩乐废之日指日可待。望大王明察!”
可以啊,要是沙丘之变的时候你脑子像现在这么清晰,你也不至于混的个死无全尸吧。可惜了……可惜了……
“寡人想要杀了那吕不韦,你有何看法啊?”
李斯一听到这话,简直下了个哆嗦。
用手直揩冷汗……
不应该啊,我才刚进宫,这种事他怎么会问我?他这是在试探我吗?
也是,秦国,军事实力最强。
但是,秦国,内政却是最乱。
整个国家就如同一张蛛网,千丝万缕,明争暗斗,稍有不慎,谁都会成为猎物。
只是这猎手,究竟是这秦王,还是这老奸巨猾的吕不韦。
还是让人很是期待。
吕相,确实,对先王有恩,先王许他以重利。他现在的财力,实力,势力甚至远超这位秦王殿下。
湖面上的涟漪看得见,湖底下的……可就深不可测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这秦王看起来是有些性情乖张,心思让人捉模不透。
可是,我李斯怎么也不能帮助那吕不韦篡位弑君吧,就算最后事情能够做成,他吕不韦又能容得下我?
……
“干嘛呢?如何不说话了?脑袋趴在地上睡着了莫不是?”
嬴政蹲在他面前敲了敲地板,他却毫无察觉。
“回大王,臣以为,必杀!”
“哦?什么时候呢?”
“不是现在。而是等您羽翼丰满之后再杀。”
“他对你可是有知遇之恩呐?你这可是忘恩负义之徒,伪君子了?你也留不得。”
“如若能够用微臣一条贱命换的大王千秋之功业,大王尽可拿去。臣死而无憾矣。”
嬴政捡起地上的宝剑,重新放在了挂架上。
“寡人如何信得过你?”
“回大王,李斯只是想实现自己的一腔抱负,只是想为国尽忠,只是想让百姓都过上安生的日子,以求一个道不拾遗,再无战事的大同世界罢了,这些只有贤君才能给予。
也就是大王您,大王您难道不向往这样的世界么?
臣虽贫贱,自知无法与大王龙体相提并论,可是有一点却和大王一样,幼时颠沛流离,遭人欺侮……
难道大王还希望看到子民流离失所,无家可归,饿殍累累?还请大王全了微臣微末心愿。
臣立誓,只供大王驱策,不事二主。违此誓,有如日。”
一听到颠沛流离,遭人欺侮这些字眼,嬴政那心里可是跟针扎似的。
是啊,这天下分裂割据,群雄并起,跟自己曾经的那个时代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两世了……
竟还是要经历这些,难道真的这就是命么?
嬴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镜子,对着李斯照了一照……
忠。
镜子上显示了这个字。
对了,这就是他曾经从系统那儿得到的八卦镜,可辨人忠奸与否。
他还是没有说谎,既然这样,可不能像赶羊似的把他给赶到吕不韦那边去了……
“好了,起来吧,抬头。”
“是。”
李斯这才敢大声喘了口气儿。
……
等等,这……这……这人……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