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登基以来,?崇祯已经很久没有和皇后周玉凤单独相处了。
新近册封的袁贵妃和田贵妃,崇祯倒还时常前往宠信。
倒不是崇祯和周皇后有什么大的矛盾,一方面确确实实是因为忙。
每天总有批阅不完的奏折,处理不完的政务。?
另外一方面,是因为前段时间发生了一件令崇祯极不舒服的事情。
事情本身与周皇后无关,但崇祯只要一想到周皇后,就会联想到那件事情。
就在福王慷慨解囊,为朝廷捐助两千万两白银的时候,崇祯一时高兴,觉得关键时刻还是要看自家亲戚。
崇祯打算再发动一下皇亲国戚,看能不能再筹措一些银两。
周皇后的父亲周奎,向来精打细算,想必家产颇丰。
于是,崇祯决定从周奎开始,发动皇室募捐。
令崇祯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老丈人周奎,竟然只捐出了区区五千两银子。
这不是打发叫花子吗?
更令崇祯感到气愤的是,周奎还声称那是自己的全部积蓄。
崇祯明白了,老丈人不但把自己当成了叫花子,还把自己当成了三岁小孩儿。
自从周玉凤被册封为皇后之后,其父亲周奎,借用国丈的身份,横征暴敛、大行贪腐之道。
这些,崇祯早有所闻。
但碍于皇后周玉凤的情面,再加上新朝初立,工作重心还没有转向防腐治贪上来。
所以,崇祯一直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但此次周奎的表现,令崇祯极为不爽,就像吃了一只苍蝇一样,想起来就恶心。
皇后周玉凤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既无力说服父亲周奎,也无法好言安慰崇祯。
而她本身又是一个勤俭持家、对崇祯皇帝忠贞不二的女人。
在她的心目中,把自己的夫君崇祯看得比天还高,比地还重。
此次事情之后,她在崇祯面前就像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手足无措。
而崇祯与她一见面,就会联想到此事,两人都倍感尴尬。
此刻,天色已晚,刚刚用过晚膳的崇祯,心思杂乱,无心批阅奏折。
他突然想去看看皇后,后宫虽然嫔妃众多,但是他明白,只有皇后周玉凤,才是真正时刻牵挂他的人。
崇祯叫来王承恩,随同自己前往坤宁宫。
夜色之下的坤宁宫,寂静祥和!
一盏孤灯下,皇后周玉凤正聚精会神地穿针引线,缝制着一双精美的虎头鞋。
她已有了身孕,即将做母亲的女人是幸福的。
这可是她和夫君的第一个孩子,虽然还不知道是男是女,是像自己多一点,还是像夫君多一点。
但在她的脑海中,早已出现了一个长相甜美、稚气可爱的孩童形象。
想到这些,周玉凤一边飞针走线,一边轻声哼着一首动听的童谣。
由于注意力太过集中,以至于崇祯皇帝在他身后站立良久,她都没有发现。
“皇后娘娘!主子爷看您来了。”
王承恩打破了沉寂,轻声说道。
周玉凤猛一回头,吃了一惊,慌忙下跪相迎:
“皇上万福,臣妾不知皇上驾到……”
“好了,好了,快平身吧,是朕不让奴才们通报的。”
不等周玉凤说完,崇祯快步向前,伸手将周玉凤扶了起来。
“为何这么晚还不歇息?”
“皇上您不也还没歇息吗?”
“朝政太过繁杂,朕又初继大位,内忧外患之扰,令人无法安生。”
崇祯说着,将周玉凤扶到椅子上坐下。
“皇上可得保重龙体呀,事情再繁杂也得一样一样去办。”
“皇后放心,倒是你,已有孕在身,更应当注意歇息调理。”
“皇上不必为臣妾担忧,只是朝中之事,臣妾不能为你分忧,只希望皇上您龙体安康!”
崇祯知道,其实周玉凤时刻都在关注着自己。
特别是前段时间剿灭阉党的大事,周玉凤时刻都在关注着。
倒不是她关心朝廷大事,而是在意自己的安危。
但事关朝政,她又不便过问。
于是,崇祯便将继位以来朝廷中发生的事情,一一说给了周玉凤听,目的只是希望她放心。
“等忙过这一阵,朕还要严惩贪腐,抄其家、没其产,所抄没家资,一律充公。”
这是崇祯的真心话,他是这样打算的,但并没有针对性,或者说是对事不对人。
可是话一出口,崇祯就后悔了,他担心周玉凤首先会联想到父亲周奎。
果不其然,听完这句话后,周玉凤马上从椅子上站起来,向崇祯跪下,说道:
“父亲周奎,如若凭借国丈身份,妄行不法,望皇上以国法论罪,不必姑息。”
“不不不,朕不是这个意思!”
“臣妾一生追随陛下,唯陛下是从,如若家人犯法,臣妾也定然不容……”
“朕说了,朕不是这个意思……”
“前次,陛下本想以臣妾父亲周奎为表率,发起皇室募捐,结果父亲一毛不拔,导致募捐之事受阻,臣妾内心倍感内疚……”
“事后,臣妾也曾多次劝说父亲,无奈父亲执迷不悟、一意孤行,根本不听臣妾之言……。”
“好啦……别说啦!”崇祯内心,突然一股无名火起,激动之下,一把将周玉凤推倒在地。
“朕说过了,此事与你无关,朕今晚所言,也并非有所指。”
周玉凤歪坐在地上,掩面哭泣。
崇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发火,对自己刚才的行为也深感后悔。
看着在地上哭泣的周玉凤,崇祯内心五味杂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一转身,快步离开了坤宁宫!
王承恩低头追赶,不敢言语。
回到乾清宫,崇祯余怒未消,将几案上的奏折通通摔到地上。
“军饷,要钱!不给就要造反!”
“赈灾,要钱!没钱就要民变!”
“钱都到哪里去了?”
“不都进了这些皇亲国戚、贪官污吏的腰包吗?”
“他们不懂!他日国破家亡之时,钱有何用?”
一通发泄,王承恩跪在旁边不敢接话。
这时,督察院佥都御史杨鹤,急怱怱来到御前。
“皇上,接陕西巡抚胡廷宴、延绥巡抚岳和声奏报。”
“何事?”崇祯问道。
“由于陕甘三边多地受灾,流民食不果腹、无家可归!”
“三边驻军常年未发军饷,人心思变!”
“日前,有大批军士与灾民合谋,组成民军,攻占州县府衙,肆意破坏抢夺公产。”
“民军势大,已聚二十余万众,洛川、淳化、略阳、澄县、宜川、绥德等十几个地区已被攻占……”
此前还在发火的崇祯,听此消息后,怒不可遏、暴跳如雷:
“陕西三边总督武之望呢?为何不及早奏报?”
“武总督自感有负于朝廷,已……已畏罪自杀……这是他临死前写下的奏折,请皇上御览!。”
杨鹤说完,双手将奏折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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