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苏维延的血,从他擒在自己腰上的大手渗进了她的衣服里,**了她腰际一大片。
如果不能及时消炎止血的话,恐怕他这只手就只能废了。
伸手,从车前的整理柜里取出一瓶水,打开,给苏维延清洗了一遍伤口,又取出一盒创可贴,撕开了,往苏维延割破的手指上逐个缠上去。
“我只会简单的应急处理,伤口说不定会发炎。”
刻意漠视掉头顶上男人灼烫的目光,她关上整理柜的时候,又说了句,“路口就有一间医院,我送你去包扎一下。”
刚要发动引擎,苏维延却不顾受伤,横过一只大手过来,强行拔掉了她的车钥匙。
“不用。”
垂眸,淡淡地看了一眼那只被她缠上创可贴的大手,若无其事的神色间,亦淡淡地涌过了一丝深沉。
将她的车钥匙随手扔到车前的整理台上,他又从从身上掏出了一包烟,取出了一根来点燃了,一声不吭地抽着。
眉眼淡寡,并没有刻意地去看旁座的沈馨。
沈馨也没有开口说话。
车厢里一片沉闷冷寂的气息。
安静得,可以清晰地听见彼此的喘息声。
沈馨犹豫了一下,便伸手,取过被他扔开的车钥匙,重新插进去。
又侧眸,对身旁正在吞云吐雾的男人冷冷地道,“我要说的话,刚才已经说完了。既然苏律师也不愿意去医院,那就麻烦你下车。我还得送我老公去机场。”
她没有叫姚振宇的名字,而是刻意说了“老公”两个字。
也是刻意警告苏维延,不要再做过份的纠缠。
否则,他和她就只剩下身败名裂的下场。
一片烟雾缭绕之间,只见苏维延自唇边拿走深吸了一口的香烟,兴致不高地“嗯”地一声。
可沈馨足足等了一两分钟,答应了的男人却迟迟没有动静。
秀眉微蹙,她再次冷声催促,“请苏律师下车。”
苏维延侧过一张冷峻的脸庞,若有所思地睨了她一眼,“……”
他没有回应她的话,反而伸手,轻轻地按下了车载的电台按键。
随即,一个悦耳的清隽女声,便从里面倾泄而出,
“……不要吻我,只要抱着我,不要爱我,做我的亲人,把手借我,一天一分钟,做我最亲密的亲人,不是谁的情人,谁的某某某……
而爱,并不如你想的万能,不能让我们不再战争,可是爱,连慈悲也没多慈悲,谁爱越深,越容易被牺牲……”
不知道是哪一句触到了苏维延的心事,他竟然手下一抖,指间的香烟从指缝间脱落下来!
他下意识地去接住,不料,滚烫的烟头却一下子烫着了他的大手!
沈馨只听见,耳边传来一声闷哼。
拧过头去,就见男人遒劲有力的手背上已经被灼了一个洞,上面残留下淡淡的黄色烟圈印。
她愕然抬头,却意外地对上了一双深邃沉痛的眸子,冰冷的眸底隐约有湿意。
苏维延,他竟然……竟然哭了?
沈馨几乎不敢相信!
在她的印象里,苏维延从来就不是个软弱的男人,绝对不可能仅仅只因为被烟头烫了一下,就痛得流泪的。
在认识他的这五年里,无论是遇到多么棘手艰难的案子,又或是遇到多么蛮不讲理的客户,她也从来没有看到苏维延示弱过。
那张甚少表露情感的冷峻脸孔,更是恍若数九寒冬的冰霜,僵硬冰冷得让人怯于靠近。
苏维延他根本就是一个没有感知的冷血动物,又怎么可能会流泪?
然而,今天的这一刻、这一秒,她与他四目相对,
不过近在咫尺的距离,却分明清晰地看见,他深邃幽冷的眸底已有薄薄的湿意氤氲开来……
尽管,他很快便移开了视线,可仍然来不及掩饰眼角泛滥开来的泪痕。
她看见,他抬起挟着香烟的那只大手,分出一只手指来,以指腹拭了一记眼角。
随后,又若无其事地背对着她,继续抽烟。
没有一句多余的解释。
似乎也不在意她的想法,男人侧过挺直的身躯,微微抬头,以额前45度角的视野,怔怔地看着窗外倾泄开来的一片明黄色景致——
将近十点的时分,太阳是越升越高了,寒冷的空气也在渐渐地升温。
光是看着这漂亮耀眼的阳光,就能让人感觉到暖和。
可是,他的心是冷的。
无论窗外的太阳有多么的炙热滚烫,三十年来,他从来也没有感受到一丝温暖。
因为——
就连高高在上的太阳,也照耀不进那掘地三尺的黑暗深渊里。
旁边主驾座的沈馨也看不进男人深沉复杂的心底。
只是,眼看时间越来越接近人潮高峰段的中午时分,小区里来来往往的人们越来越多了,许多不明所以的目光也开始投到了车上的他们身上。
她也越来越心虚尴尬。
清咳了两声,她开口打断了男人的沉思,“苏律师,我老公是十二点的航班,我真的没有太多的时间——”
凝视着窗外的男人稍稍动了一下倚在窗口的身姿,垂眸,将指间的烟蒂送至唇边,蹙着眉头,重重地抽了一口,“……”
转过身来,他眉眼寡淡地睨了她一眼。
又随手,将指间的烟蒂弹了出去。
飞快而利落的动作,有一种令人惊艳的魅力。
沈馨怔怔地看着划过眼前的那道漂亮的抛物线,清冷的眸底异样地有点点细碎的暗芒在无声潮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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