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问先生,若是给先生六千人马,是否能收降关西七卫?”
“符奴!”
看着自己儿子这么直截了当的问王守仁,张鹤龄难得对张伯阳皱了皱眉。
不过换来的,只是张伯阳抬手示意他别说话的手势。
到了这个程度,王守仁也算明白了,合着寿宁侯府真正的主事人,原来是这个十二岁的舞勺少年。
秉承知行合一的为人处世,面对张伯阳的质问,王守仁摇了摇头:
“并没有把握……”
“你看吧你看吧,符奴,爹早就说了,还是应该找军中宿将~”
见王守仁说没有把握,张鹤龄立马就开始絮絮叨叨了。
不过张伯阳也不理他,而是反问:“为何?”
面对他的询问,王守仁叉手行礼:
“阳明虽看贯西北,但是有过从未领兵之实际。”
“因此、阳明不愿做纸上谈兵之人。”
“不过、若是小侯爷愿意让阳明执兵。”
“从北直隶到关西,足足有六千里之遥,将士行军,需要四个月以上时间。”
“四个月时间,阳明自认为可以将六千大军指挥如臂。”
“好!”听到王阳明仔细盘算之后得出的结果,张伯阳也笑了出来:
“既然如此,那么此行,大军调动便委托先生,请先生照顾好吾父!”
“小侯爷放心,阳明不敢说有十成把握可以收复关西,但是保证侯爷安危,却游刃有余。”
王守仁和张伯阳两人的对话,让旁边的张鹤龄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他有些不敢相信,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王守仁,居然有这种能力。
并且,比起王守仁的能力,他更无法相信,自己儿子居然真的铁了心要送自己去六千里外的嘉峪关……
想到自己要去西北吃沙子,张鹤龄还打算劝劝张伯阳,于是试探性开口道:
“那个……符奴啊……”
“先生!”
张鹤龄都没有开口说完,却见张伯阳站了起来,对于王守仁叉手行礼:
“不知可敢与符奴前往太常寺四夷馆?”
“四夷馆?难道小侯爷是想……”王守仁不愧是“知行合一”的圣人。
张伯阳仅仅一开口,他就大概猜到了张伯阳想要干嘛。
对此、张伯阳也不拘泥礼数,干脆笑道:
“府中有些事情不太好明说,但请先生与符奴前往四夷馆便可。”
被张伯阳这么邀请,王守仁顿时脸上阴晴不定,似乎在想这件事情到底可不可行。
但是想了想后,他又想起了自己的《论西北边备八事》奏疏。
他自己也知道,那份奏疏就算交上去,也很难被认同。
既然这样,倒不如看看这个十二岁的神童张符奴,有什么别的办法。
“小侯爷请……”
王守仁侧过身子,抬手示意张伯阳先走。
站在书房的张鹤龄虽然不知道两人要去四夷馆干嘛,但也连忙开口:
“张安、让人准备马车,送符奴和王御史前往四夷馆!”
张鹤龄一开口,站在二十步外的张安立马跑了过来,并在听清楚后,连忙招呼人准备马车。
张伯阳刚走出书房,早就准备好的奴婢连忙将狐裘大衣披在了张伯阳身上,打着伞不让张伯阳和王守仁被飞雪落在身上。
对于这一幕,张伯阳和王守仁都没有什么感慨。
每个时代都会有特权阶级,如果适应不了这种东西,那只有回到菇毛饮血的生活了。
两人一前一后,在女婢的打伞下走出了书房小院,而张鹤龄则是看着他们的背影,有些欲哭无泪。
他突然感觉还是自己的皇帝姐夫对自己好,不像王守仁和自己这个好儿子张伯阳。
他们这两人说的话,有一大半他都听不懂。
他现在就好像一个被人吊起来的木偶一样,只知道自己要去关西,成为一个彻底把关西七卫收复的人。
但问题是,这个人,这个英雄,他并不想做啊……
“六千……三万……”
一想到自己的生命要交到王守仁手里,而王守仁还要带着六千人进攻拥兵三万的关西七卫。
此时此刻张鹤龄真的好想哭,现在已经腊月了,等正月十五过去,他就要踏上甘陕之路了。
也就是说,他的好日子,只有短短一个月了……
一想到一个月后自己的好日子就一去不复返,张鹤龄立马带着哭腔哀嚎道:
“张安、去内院告诉梅娘、雪娘和兰娘,今晚让她们都去甲字院……”
“嗯?”听到张鹤龄的话,年近四旬的张安愣了一下,然后就是对着张鹤龄上下打量。
那眼神、那动作,仿佛在询问自家侯爷“您确定您能吃得消吗?”
“让你去你就去!”张鹤龄被这小眼神看的顿时心虚,下意识隔空踢了一脚张安。
张安无奈,只能转身准备去招呼。
不过没等他走两步,反省了一下的张鹤龄想了想自己的身体,还是决定认怂:
“罢了、兰娘就不用叫了,叫梅娘和雪娘就好……”
“是……”张安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然后就告退了。
“唉……我的命真苦啊……”
看着张安离去的背影,张鹤龄一脸苦相,殊不知这些的一切,都被人记录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