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
“喝!~”
“削!”
“喝!~”
“叠盾!”
“喝!喝!喝!!!~”
旭日当空,新兵营中操练进行的如火如荼。
高干行走于阵列中,不知疲惫的喊着军号。
点将台上,袁尚撑着脑袋仔细观察着这批被挑选出来的新兵,赵云立在一旁自觉充当起亲卫。
赵云武艺高超,挑人的眼光不错,总体来说这支新军的整体素质还行。
只有一点袁尚不满意。
这支新军太规矩了,迄今为止成营月余,他们都是规规矩矩点卯,规规矩矩操练,定时定点吃饭睡觉。
从他们中间挑不出刺头,抓不出典型,也够积极就是感觉程度不够。
对于别的将军来说,这样的军队带起来不要太爽,随便操练一下即可成军。
但对袁尚来说还不够。
听话是很好,但袁尚要的是被驯服后老老实实执行军令的狮子,而不是本身就很听话的绵羊。
他对这支新军寄予了太多的期望。
这是他从头抓起的第一支部队,配有最勇猛的将军,最顶级的统帅,就连小小军司马都是高干这般将才。
他们有所有军队中最锋利的武器,最坚硬的铠甲,最丰盛的伙食,营中负责造饭的伙夫也是袁尚花高价从邺城各大酒楼请来的大厨。
他们有理由成为天下强军的。
“将军,午时已过,今日操演结束了。”
袁尚眼睛都没眨一下:“继续。”
“喏。”
时过正午,鼓声未歇,训练继续。
不可能没有人发现过了时间,可就是没有人有怨言,所有人都在埋头训练。
高干的军号依旧嘹亮,兵士们的动作还是整齐划一。
训练整整延长了两个时辰,到了最后很多人的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次日,本该休沐的新兵们被鼓声催上校场加练。新兵们明显面色不善,不过依旧规矩的执行着将军的命令。
三日,依旧。
四日...五日...六日...
又是一个天气晴朗的早晨。
操练如期而至。
时过正午,鼓声依旧。
终于,有人扔下了手里的武器。
“俺不练了,就是牲口也没这么使唤的。”
“我也不练了,别人都是五日一练,凭什么我们就得一日一练?”
“那是个什么将军,整天往那一坐,啥都不会,凭什么指使我们!”
“算了算了,俺也不练了。”
那么一个瞬间,校场上近半数人丢掉了手中的刀兵。
将台上,袁尚却在这一刻咧开了嘴角。
问题的结症就在于营中远高于一般部队的待遇。
在这里人人都吃得饱,穿得暖,能拿到丰厚的例钱。
特别是在这样一个世道下,这些显得尤为重要。
为此他们可以付出他们所认为与待遇条件等同的忍耐力。
但这又能怎样呢?
他们终究还是停留在当好一个合格的混子的阶段。
问题是人人都一样,他们就只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完成任务。
安逸生活下催生出来的顺从袁尚不喜欢,所以他要将一切推倒重建。
“肃静!”
赵云一声爆喝堪堪控制住场面。
袁尚缓缓起身上前,随便指了一个丢掉兵刃的新兵问道:“你叫什么?”
“哼。”那人直接撇过了头。积了整整七日的不满,在这一刻表现得淋漓尽致。
即便他不敢对袁尚说什么更过分的话,也不想给对方好脸看。
“我喜欢你现在的态度。回答问题,或者我砍了你,然后去问下一个人。”
“.....”
“俺叫张二毛。”
“鉴于你配合的回答了我的问题,现在你可以提一个条件,如果我认为条件合理,或许可以满足你。”
刚才还臭着脸的张二毛立马堆起了笑脸。
“将军,俺不想训练了,俺的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
“这很合理,”袁尚将目光投向更多人:“你们呢,还想训练吗?”
“不想!”
“那如果我说每月例钱加五十,你们还愿意训练吗?”
所有人都沉默了,五十例钱看似很多,但每日训练付出的艰辛何止十倍?
“那这样吧,尔等每月两两捉对拼斗,胜者当月训练量减半,例钱加三十,败者继续加练。这样你们愿意吗?”
这次新兵们没有丝毫犹豫,异口同声,大喊愿意。
“很好,就现在开始执行。”
片刻,低下的士卒们开始自行配对,人人摩拳擦掌。
鼓声响起,拼斗正式拉开序幕,其兴奋程度比几日强何止强出百倍。
“将军,末将想不明白。”
“说说。”
赵云看着前后积极性天差地别的同一支军队诧异道:
“明明最开始,他们只要接受一日一练,所有人都可以多拿五十例钱。可现在不仅钱变少了,而且一旦失败还要继续加练,但他们反而更高兴了。”
“子龙最厌恶什么?”
赵云想想:“应该是掷石了吧,以前在山上学艺时,师父让我每日逆河掷石百次,石沿水面跳不足十次,便要多扎两个时辰马步。”
“逆河执石?打水漂吗?”
赵云使劲点头:“将军形容的恰当。”
袁尚憋笑,在他映像中的赵云宠辱不惊,浑身是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没想到在云哥儿的童年里还有这么一段悲惨的经历。
“那我告诉你,只要打赢了高干,当日便不用掷石,而且还有桂花糕吃,但是打输了就得继续,你愿意吗?”
“当然...”赵云恍然,抱拳:“将军英明。”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同,在赵云看来一日一练是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他并不认为这有什么痛苦,所以奇怪新兵们的选择。
但真把他的痛苦单拎出来的时候,甚至都不需要三十钱,一块桂花糕就打发了。
袁尚的鸡贼之处就在于他看似给出了一个规避痛苦的解决方案。从而导致新兵们都忘了,他们原本就不该一日一练,他们现在所经历的痛苦只是袁尚后加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