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此推恩令,当真绝了啊!”
回宫途中,日已西斜,飞廉却仍旧兴致勃勃,面色激动不已。
白起在一旁有些疑惑道:
“飞廉大夫,敢问陛下此令有何奇异之处?”
他与飞廉侍立于帝辛身后,此时闻此,还是有些不解。
飞廉听了,抚须一笑道:
“白起将军只知战阵,自然不知朝堂之妙!”
“陛下这一道推恩令,可敌百万雄兵啊!”
“哦?”
白起听得眼睛一亮,看了帝辛一眼道:
“愿闻其详!”
飞廉手敛胡须,自得道:
“敢问将军,如今我大商之中,第一患为何物?”
白起眼睛一眯道:
“若论外界之患,东夷、戎狄等外族均为大患。”
“然则若是论国中,则诸侯势大,各自佣兵,自为大患!”
飞廉笑道:
“正是如此,当今八百路诸侯,环顾于大商之侧,多者拥兵百万,少者数十万。”
“八百路诸侯若是联合一处,即便我等辅佐陛下,也难以敌对!”
“而这推恩令,正是削弱诸侯的关键所在!”
“诸侯之所以为我大商之威胁,便是因为诸侯集权一人,在自己国中,便如陛下于大商一般。”
“而如今推恩一出,诸侯便要将国中分化于诸子嗣。”
“由大及小,若是子嗣少些,则分出的国大些。”
“若是子嗣多了,恐怕一国能分为数十国!”
“陛下此令,正是将大国化小,小国化无。”
“如此一来,长久下去,八百路诸侯便不成威胁了!”
“嘶!”
白起听到此处,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若真如飞廉所说,那这推恩令,岂不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而且,此令还是阳谋。
诸侯若是尊之,则国便被分之。
诸侯若是不尊,他们便可名正言顺的出兵了。
想到此地,白起看向了帝辛,眼中顿时多了一些敬畏。
短短几句话就能达到这等效果。
可以想见帝辛权谋之深啊!
“不止于此。”
这时,一个俏生生女声陡然响了起来。
白起与飞廉看了过去,只见玄女与龙吉不知何时来到了队伍之中。
如今四者虽然所出不同,却也算是同僚了。
二女先拜见了帝辛,又来到了白起飞廉面前见礼。
白起听了玄女之言,好奇道:
“除了大夫所言,还有何用?”
玄女微微一笑,露出了嘴角两个梨涡道:
“依我之见,陛下此令还有一个用意!”
“此令,可以使诸侯内部混乱!”
“使诸侯内部混乱?”
白起与飞廉听着,皆是定眼看着玄女。
龙吉更是奇道:
“姐姐且说说,如何霍乱诸侯内部?”
面对众人的好奇,玄女笑道:
“诸位难道忘了此令的前提么?”
“在陛下此令之前,诸侯之位都是由嫡长子一人继承!”
“如今推恩令一出,便相当于将嫡子之物转交他人。”
“这样一来,其他诸子自然欣喜。”
“可是嫡长子又如何能喜?”
“再者,此令让诸侯之子共分其地,子弟少的还可,子弟若多,如何分得过来?”
“如此一来,兄弟生隙,难免产生兄弟阋墙之祸!”
“到时候,恐怕没等外面乱起来,诸侯内部便要先内乱了!”
“而且,等到诸侯意识到此事之时,再想叛乱,也要先处理自家亲族子弟。”
“可以说,此令乃一箭三雕之计!”
“这......”
玄女话音未落,飞廉白起龙吉三者已然惊得说不出话来。
方才听了飞廉分析,便已经觉得此计恐怖了!
现在玄女再度深层分析,他们细细一想,更是觉得背后发凉!
短短一个诏令,便能削诸侯之权,强自身之事,还能让诸侯内乱。
此计,何等恐怖啊!
然则,计策恐怖终究是人想出来的。
想出此计的人,岂不是更恐怖?
众大能这一刻,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帝辛。
眼中均是敬畏不已。
陛下,当真心沉如海,让人琢磨不透!
龙吉更是美目之中异彩连连。
直到现在,她貌似懂了,帝辛为什么会那么被诸圣忌惮!
若是她还与帝辛敌对,恐怕干什么都不会踏实了!
还好,此时她已经投靠了大商,不然的话,与陛下作对,真是太恐怖了。
在众大能的目光之中,帝辛坐在王座之上,嘴角笑意已然不在按捺。
白起等的话语他自然都听在耳内。
推恩一令,对于诸侯来说,是绝对的大杀器。
虽然有拾人牙慧的嫌疑。
但,能得诸臣的敬畏,对他来说,并非坏事!
况且,推恩令,也只是大商革新的第一步。
接下来,大商还有更多的步骤要走!
当然,走下一步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办。
他调整了调整坐姿,让自己更舒服一些,朝着当驾官道:
“来人,宣苏护觐见!”
......
就在玄女分析推恩令之时,不少人已然醒悟到了推恩令的深层要义。
然则即便此刻领悟到了要义。
却也错过了反驳的最佳机会,只得扼腕长叹,思考破解之策。
西伯侯姬昌一出了午门,便面色阴沉这拉着伯邑考回到驿馆收拾行装。
“速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伯邑考听此,不解道:
“父亲,何事如此仓促?”
“如今朝商,理应再呆几日,等待陛下诏令啊!”
姬昌闻言,面色一沉道:
“竖子,你懂甚?”
“现在不走,我西岐便危险了!”
“到时候不等外族入侵,我西岐便会四分五裂!”
“什么?”
伯邑考大惊道:
“父亲何出此言?”
姬昌闻言,皱着眉头看着伯邑考,心中微叹不已。
伯邑考什么都好,就是性格太过宽厚。
不能意识到别人的险恶用心。
与玄女一般,他此刻已然意识到了推恩令的歹毒之处。
他西岐别的不怕,就怕内乱!
推恩令一出,首当其冲利益受损的便是这伯邑考。
怎的这傻孩子还在懵懵懂懂?
眼见伯邑考如此,他只得耐心将推恩令解释一番。
“陛下这竟然是分化诸侯之计?”
伯邑考听得登时眉关紧缩。
“父亲,这可如何是好?”
姬昌皱眉道:
“为今之计,为父必须在推恩令通达西岐之前,回到西岐,稳定大局!”
“不然就晚了!”
伯邑考听此,思虑一阵,忙道:
“然则父亲乃诸侯之首,此次朝商,怎可轻离朝歌?”
“不若让孩儿留在此处,一则可为父亲言说一番,避免落人口实。”
“二则,也可以避免与诸弟相争!”
终究是自己儿子,姬昌听了,面色动容道:
“儿啊,若留在朝歌,恐怕凶多吉少啊!”
伯邑考见此,面色一正道:
“父亲乃国之立柱,自当以西岐为重!”
“孩儿虽愚,却不吝此身!”
“父亲且去就是!”
“唉...”
姬昌闻言,心中一叹,知道自己这儿子极有主见,不好再劝。
再者,即便他不尊此令,要反商,也需要时间准备。
伯邑考留在此处,正好可以给他准备的时间!
他毕竟不是常人,当即沉声道:
“既是如此,为父去也!”
说罢,便收拾了行装,连夜朝着西岐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