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前路？”方怡也疑惑的追问起来。
“反清复明的前路！”谢易果断回答道。
“反清复明的前路？”方怡有点儿懵，反清不就是为了复明么？
“我房里的《明史辑略》，你们俩都看完了吧？”谢易反问道。
闻言，方怡、沐剑屏齐齐点头。
“庄允诚虽说甘为清廷鹰犬，咎由自取，最终落得个身死族灭的下场，但在修史书方面还是下了真功夫。”
想到《明史辑略》里详尽的史料，二女再次点头赞同他的看法。
“你们若是细心察看其中内容，便会发现，大明之亡并非源于外人，而是天灾人祸！”
“大明崇祯先帝在位时，恰逢北旱南涝，天灾严重，中原地区农田颗粒无收，饿殍遍野，十室九空，这便是天灾。”
“至于人祸，呵，若是朝廷应对得当，妥善赈济，如前宋一般，天灾便是再严重，也不过是小事。”
“但结果呢？贪官污吏横行，文官敛财，武官怕死，最后弄得流民四起、遍地烽烟，被李闯攻入京师，便宜了清廷！”
说起这个，谢易满是不忿之情。
“嗯嗯！我哥哥也说过谢大哥一样的话呢！他说大明朝宦官乱政，尤其天启先帝爷在世时，魏阉霍乱朝纲，大肆贬斥打压东林清流，便是崇祯先帝爷登基以后也没办法扭转颓势了，最后……”沐剑屏听得一脸认真，然后想起沐剑声平日里慨叹的一些话，连忙认同的连连点头，转述她哥哥的话语。
谢易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哈哈，大谬大谬，小公爷所言大谬！其实霍乱天下，掘了大明朝根基的正是他口中的东林清流！”
“啊？”沐剑屏脑子转不过来了。
“谢大哥，你这……”方怡闻言也是满脸惊疑不定的神色。
“你们可知道东林党人来自何处？”谢易笑过之后，正色问道。
二女赶忙摇了摇头。
“朝廷要赈济灾民、整备边防，便要征税，自古至今，朝廷征税主要来源分为农税和商税。除了两宋时以商税为主农税为辅，历朝历代基本上都是以农税为主。”
刚还在说东林的事情，结果一下跳到收税上来，二女听得满头雾水。
“万历皇帝登基时，大明朝已经立国近二百年，各处土豪劣绅、贪官污吏横征暴敛，土地兼并愈演愈烈，全国耕地九成都落入不用缴税的士族手中，朝廷能征收的农税越来越少，国库早已入不敷出。”
“所以当时的内阁首辅张居正张相爷开始变法，农税实行一条鞭法，可还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于是，他便想征收商税贴补国用，但如此做就触动了一面兼并土地一面经营商事的东南士族利益。农税收不到他们的，商税他们也不想掏一个子儿出来。”
“这些士族都是聪明人，他们没去硬碰硬的跟张相爷掰腕子，而是资助培养一批官员进入朝廷，等到张相爷一死，便开始反攻倒算，在朝堂上直接否了商税。而这些东南士族推出的朝堂代言人，便是东林党。”
听到这里，沐剑屏还没什么，只当是听故事了，倒是方怡觉着自己三观刷新了。
“读书人不要脸简直天下无敌！”这妹子真够耿直的，径直说出一番感慨，却也道出了士族的无耻。
“所以，屏儿，我说你哥哥说的并不对。天启皇帝其实很聪明，虽然他是由东林党拥立，却明白治国决不能用东林党。”
“他继位时，满朝官员不是代表东南士族的东林党，便是代表江浙士族的浙党和代表湖广士族的楚党，这些人全是一丘之貉。”
“最后，他无奈之下学了祖父万历皇帝，任用大宦官魏忠贤，亲手扶植一个阉党出来平衡朝政，顺便征收商税纳入内库。有这笔银子，整个天启朝，边军就从未缺过粮饷。”
“……”沐剑屏眨巴眨巴眼睛，努力想弄明白其中道理，但毕竟年纪小，又太单纯，一时间实在难以辨明是非。
不过，谢易这话主要也不是说给她听，更像是自语，又或者是说给方怡的。
而后者也果然被他这番话说的神情变幻不定，显然心中波澜起伏，颇不平静。
“可惜，天启皇帝死于非命，其中缘由已不可深究。而等到崇祯先帝继位，在东林党撺掇下直接废了阉党，杀了魏忠贤，弄了个所谓的众正盈朝，满朝上下皆是东林党浙党楚党，结果却是种下亡国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