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却伸手将那死去的方相捧入怀中，轻轻抚摸着它柔软的毛皮，低声道：“若是能将它易容成生前模样，雌兽会暂时以为自己的孩儿还活着，定然不会伤害我们。”
阮清如大惊失色：“这……简直荒唐！且不说给兽易容，这……这雌兽怎会如此愚钝，连自己孩儿是死都分不清楚？！”
沈却不动声色，薄唇轻启，似是呢喃了几句秘语。
不过片刻，方相那原本因为身死而僵硬起来的身体竟是缓缓舒张开来，神情也不像方才那般可怖。
冰冰虽然害怕，但她此时此刻也只能选择相信沈却，于是出声道：“阮小姐，现在没有更好的法子，我们还是相信却哥吧。”
阮清如木着脸，没过一会竟也坐在了沈却旁边，想瞧瞧这家伙究竟如何能帮死去的小兽易容。
“我没听错吧，动物也能用易容术？”
“更正一下，不是动物，是死去的动物。”
“除了说窝草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兄弟们把6刷起来！”
沈却温柔地看着怀中的方相，仔细将皮毛上的血迹擦去，就好像那不是一只死去的小兽，而只是暂时受伤而已。
阮清如目不转睛地盯着，只觉外头雌兽的声音越来越近，心里禁不住阵阵发凉，仿佛下一刻它就会冲进来，将他们三人猎杀。
“它们对气味最为敏感，最先要改变的便是气息。”
沈却取出数支线香来，又轻轻摇头道：“可惜现下物件有限，否则至少能瞒过雌兽几日。”
冰冰听他说竟能瞒过几日之久，又是一阵惊愕。
试香的过程极其玄妙，直播间的观众们感受不到，冰冰和阮清如却是身临其境，恍惚间好似换了天地。
沈却徐徐点燃每一支香，一面同众人讲解，语气平和，尾音里带着意犹未尽的缱绻。
“寻常野兽常有腥臊之气，此气味大同小异，对于制香师来说极其容易模仿，偏生方相乃是捉鬼除秽的灵兽，它们能清除秽气，身上没有那种腥臊气味，反倒比寻常野兽要更难几分。”
“这只方相出生不过半年左右，身上奶味未除，第一道香便是用白麝香来模仿新生的奶味。”
冰冰先是一呛，渐渐适应下来后，却依稀感觉到有如点点淡雅兰花扑面而来，香气悠长绵远，全然不会让人心生不适。
“其二，方相久居墓道中，雌兽作为镇墓兽守护墓主，并不会离开此处。但小兽调皮爱玩，常去首阳山林间嬉闹，便连爪子上都还残存着叶片痕迹。”
“第二道香，便是用乌木与檀香木仿木质香气。”
“檀香不但拥有木质香干燥稳重的香气，更有一种丝滑柔软的奶香气息，与白麝香碰撞，更加真实。”
“但仅有这点木质香是不够的，首阳山林木茂盛，非寻常可比，为了凸显此气息，第三道香选用最为经典浓烈的罗勒叶为辅助，加强浸染在植物与山林间的气息。”
阮清如瞧得仔细，此刻却也受那香气影响，抬头只觉得自己仿佛处在一片绿意盎然的丛林之中。
“至此，香味已经与方相相差不远，可要让雌兽分辨不清，还需要最后一步，除香。”
话音方落，只见青年不知何时已将断水流握在手中，手起刀落，瞬间将那三炷香剪去大半。
洞窟内烟雾缭绕，沈却立身于其中，却如同画中人一般，让这漆黑洞窟变成了瑶台仙境。
“香且慢慢熏制，外面的雌兽被此香气吸引，想来不过半小时便会寻到此处。”
“主播这一顿操作简直把我看傻了。”
“讲究啊，主播这一套操作下来，我还差点以为是古代那种名士熏香沐浴呢。”
“这还没开始动刀，我就感觉主播怀里那只方相已经活过来了，就跟睡着了一样。”
“方相死后，最先起变化的便是眉眼。其虽闭眸，可雌兽作为母亲自然能瞧出差别来。”
沈却一面开口，一面取了小刀在方相眼角细细雕琢，冰冰近在咫尺地观察着这场易容，瞧得简直是惊心动魄，锦盒中的刀针换了数次，次次仿佛能映出人影。
且不说她如何，便是阮清如也是瞧得眉头一蹙，只觉汗如雨下。
这易容术看上去是在盖头换面，实际上也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活儿。
乍看起来这方相一身皮毛水光滑亮，内里的血肉经脉，却全然换了个模样。
“这伤口我虽暂时能掩盖，可保不准雌兽能瞧出端倪来。”
沈却皱眉片刻，竟是从身旁掬了一捧泥土混入香粉中搅拌均匀，再小心翼翼地将其涂在了方相的脚趾耳侧等隐秘的地方。
如此，才算大功告成。
沈却站起身来，将怀中的小兽放在岩石之上。
便是镜头对准了直拍，也只觉得这方相未曾亡故，只是在外玩得累了，于岩石上休息片刻。
阮清如看完这一整套流程，方才高傲的性子也被沈却打磨了个遍，全然折服于这巧夺天工的技艺之下。
“沈先生妙手，实在让我佩服，方才若是有冒犯之处，还请先生原谅。”
心境变了，语气自然也跟着客气许多。
此时的弹幕纷纷扰扰，五花八门。
“这个壕是不是看上了主播了啊，哇塞！”
“却哥哥这样的优秀帅气，哪个女的不想倒贴呢。”
“别说了，本人男，也想找个主播这个的男朋友。”
“基佬滚啊，不要和我们抢却哥哥。”
“我真的第一次知道还可以给动物整容的，牛批，实在牛批。”
起先还有些害怕方相的冰冰，这个时候也不禁胆大起来，伸过手去轻轻摸了摸那好似沉睡的小兽。
“却哥，这个真的太逼真了，就连身体都是有温度的，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沈却微微一笑，视线转移到了方相身后。
黑黝黝的岩石之上，不远处，摆放着一个升温用的香炉，不知是何时摆上的。
冰冰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正想再说些什么，石壁之外，骤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