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有月,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
有云,动的很快,月影斑驳,月光照在大地上忽明忽暗。
最繁华最热闹的扬州城入了深夜也会安静下来,
只能听到偶尔街巷里传来的犬吠声。
但是扬州城里最大的最好的酒楼——悠兰芳,
此时仍是灯火通明,楼内传来戏子的唱词声,
客人的欢笑声,姑娘的陪笑声,打情骂俏好不热闹!
悠兰芳,以前唤作悠兰坊,
但是每一个离开这里的客人都说这里的味道让人永远难忘,
久而久之,悠兰坊就变成了悠兰芳,
别说改了名字之后反而更加的贴切呢!
只要你进了这悠兰芳,
就能喝到最好的酒,
最好的酒当然是自酿的竹叶青,
酿造竹叶青最讲究的就是水,
只有用祁连山融化的雪水酿出来的竹叶青,
入口之后才会更清冽,更爽口。
还能吃到最可口的饭菜,
这里最寻常的一道清蒸鳜鱼,
所选用的鳜鱼都是每天一早从西湖运过来的新鲜鳜鱼,
西湖里的鳜鱼刺少而鱼多,其肉呈叶瓣状,
味道鲜美至极,实为鱼中之极品。
故有诗赞道: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
最最最最重要的是,
悠兰芳里有着扬州城里最温柔的姑娘,
这里的每一个姑娘都是那么的温柔体贴,
她们懂得每一个客人的心思,
她们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不会让人生气,
这里的姑娘有着全扬州最光滑的肌肤。
想要进这悠兰芳,其实一点也不难,
只要一样东西——钱。
但是要有很多很多的钱,无论你是达官显贵,
还是世家公子,甚至是江洋大盗,
只要进了悠兰芳,没有人在乎你进楼之前的身份,
进楼之后所有的客人只有一样相同的身份——有钱人。
***
妙三少正坐在二楼的雅座上,
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各式的点心茶果,
戏台上正唱着一折《游园惊梦》,
妙三少靠着椅背,眯着眼拿着折扇配着戏台上的鼓点轻轻地敲打着手心。
悠兰芳里每日的开销,至少上千两银子,
可是妙三少明明是个穷光蛋,
他又是怎么进得来这悠兰芳呢?
这还得从悠兰芳的一个规矩说起,
悠兰芳言明在先,
客人进了楼内,就得把身上所有人钱财寄存在账房里,
账房管事会将客人的所有钱财折算成现银,
此后客人在楼内的一切花费将自动从账房里扣除,
只要客人的钱还没有花完,
悠兰芳是不会请客人离开的,
如果客人的钱还没花完,提前离开账房也不会退还余下的银两。
换作别人自然是没有办法,
可是谁让他是妙三少呢?
妙三少凭着三个字在账房里记下了一万两现银,
哪三个字会值这么银子呢?
自然是“妙三少”三个字。
当时妙三少将“妙三少”三个字写在账房管事面前那张白纸上,
问道:“你说这三个字可抵多少银子?”
账房管事是一个精瘦的中年男人,
能在悠兰芳里坐上账房管事的位置,
那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上至庙堂之高,下至江湖之远,
必然是八面玲珑,心明眼亮之人。
当账房管事看到“妙三少”三个字时,
不禁愣了一下神,
很快他淡定地伸出一只手掌,前后翻了一:
“至少可抵十万两!”
妙三少听完“哈哈……”大笑了两声:
“你莫不是在开玩笑,这三个字竟然能值这么多银子,我知道都不知道!”
账房管事面无表情,可是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他淡淡地接着说道:
“这个价格已经算是便宜的了!”
妙三少摇了摇头:
“我这个人并不贪心,我说这三个字只值……”
说着,妙三少伸出一根手指:
“只值一万两!”
账房管事看着妙三少,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微笑:
“妙大侠既然说值一万两,那就值一万两。”
说罢,冲着身后的记帐伙计们高声唱诺了几声,
这一万两银子便记在了妙三少的名下。
明明可以抵十万两,妙三少为什么只抵一万两?
因为他已经从廉刑那里知晓了姚欢和沈洛云赶到扬州的时间,
这个悠兰芳他本就不必待得太久。
至于取回“妙三少”那三个字的一万两,就算姚欢没有这么多钱,
沈洛云也一定有。
既然妙三少要等自己的两个帮手来,
为什么他还要待在这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悠兰芳呢?
这就是妙三少的聪明之处,
他这一路麻烦不断,可是没有人会在悠兰芳惹事,
进了悠兰芳,妙三少不但不会增加麻烦,反倒是没有了麻烦。
当然还有着另外一个打算,
至于这个打算,妙三少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只能是姜太公钩鱼愿者上勾了!
***
悠兰芳里的伙计迈着碎步,急冲冲地跑上了楼,
他的脚步虽快,但是下脚却很轻,
悠兰芳里就连一个跑堂的伙计都是一个身手不错的练家子。
伙计站在妙三少身前一侧,轻声唤道:
“妙大爷……有人找您!”
“噢……”妙三少睁开眼睛,问道:
“是谁?”
妙三少虽然在悠兰芳里等了三天,
但他知道来找自己的人绝不会是姚欢和沈洛云,
因为这两个人都不会让悠兰芳的伙计来找自己,
他们一定也会住进这悠兰芳。
伙计低着头,神秘地微微笑道:“您去见了就知道了!”
悠兰芳有一处偏厅专为楼内的客人会客用的,
这里听得见楼里传来的唱戏声,客人戏弄姑娘的声音,
可是就是看不见楼里发生的一切。
妙三少见到偏厅里的人,
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这个人就是程欢,
他听着楼内的传来的声音,
心痒难耐,伸长了脖子想从窗子的缝隙里往楼里瞄上几眼,
就连妙三少站在他的面前,程欢都没有发觉。
这里是程欢做梦都想进来的地方,
哪怕只呆上一个晚上,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他却少了最重要的一样东西……钱。
所以他也只能去“怡红院”找找他那几个“老”相好。
看着程欢一幅色眯眯,心急如焚的模样,
妙三少差一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是你来找我?”
听到妙三少的问话,程欢这才缓过神来,
他没有回答妙三少的问话,反倒问道:
“你就是妙三少?”
妙三少点了点头:
“如假包换!”
程欢伸手往袖口里一探,他本想着把秦怀义吩咐的拜帖交到妙三少的手里,
便去“怡红院”败败火,
可是看着眼前这个不学无术花花公子模样的年轻人,
程欢突然动了别的心思:就是这么一个年轻人也配秦怀义如此郑重地对待他。
程欢将探进袖口的手抽了回来,
抽出来的手心里自然空空如也。
程欢扬了扬头:“我们家秦老爷让你去见他!”
“秦老爷……秦老爷……”妙三少嘴里默念了两遍:“秦怀义……”
程欢高昂着头:“我家老爷的名讳也是这个晚辈后生随便叫的?”
程欢的话就是妙三少真想要的答案,
妙三少此刻既兴奋又有些紧张,
他忙问道:“你家老爷找我有什么事?”
程欢应道:“什么事,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这一刻妙三少竟然犹豫了,
他很少有犹豫的时候,可是这一次没有姚欢和沈洛云在自己的身边,
妙三少竟然会觉得有些隐隐的担忧。
程欢眉头一皱,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怎么……你不敢去?”
年轻人是经不住激将法的,就连妙三少也会被这最简单的一招降住,
毕竟妙三少也还是个年轻人。
妙三少最终还是跟着程欢走了。
当妙三少经过悠兰芳前厅的账房时,
账房管事突然开口说道:
“妙大侠一路走好,江湖路险万万小心!”
妙三少转过头冲着账房管事笑着说道:
“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把那三个字赎回来!”
听到妙三少的话,账房管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恭候大驾!”
来到秦怀义的大宅前,
老赵早早地等在了门口,
他们似乎早就已经算准了妙三少一定会来。
老赵冲着程欢冷冷地说道:
“妙大侠交给我就好了!”
说着没等程欢答话,便引着妙三少走进了大宅内,
只留下程欢站在原地张着嘴,连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对于这个老赵,
程欢一向不喜欢他,
等老赵领着妙三少走远,程欢轻骂了一声:
“什么东西……”
一甩胳膊就往“怡红院”的方向走去,
突然程欢想起袖子时原拜帖,
他抽出拜帖怒气冲冲地将其撕了个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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