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发生的事不少,妙三少、姚欢和沈洛云都没有睡意。
妙三少依着栏杆望着窗外的月亮出了神。
姚欢问道:
“你在想什么?”
妙三少应道:
“他们可真快啊!”
姚欢点了点头:
“不错,我们来到落霞山庄最多不过三个时辰,麻烦就已经追了过来。”
妙三少接着说道:
“最为奇怪的是,洪街三怪虽然行事怪异,脾气古怪,
却也算得上是江湖上光明磊落的奇侠。”
沈洛云突然开口说道:
“他们三人一定不会被钱收买。”
姚欢说道:
“你们的意思是,洪街三怪此番前来,一定有些难言之隐?”
妙三少哼笑一声:
“或许他们有些不为人知的把柄被别人拿住了也说不定!”
说着妙三少挑了挑眉毛:
“有意思……我越发好奇能把崆峒二老不放在眼里的洪街三怪究竟为了什么才会来找我们的麻烦。”
这个问题让妙三少想不通,也让姚欢和沈洛云想不通。
一时间整个房间安静了,静的只剩下三人的呼吸声。
一阵轻柔的敲门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安静。
“少爷……有客人到!”
门外响起鹤发鸡皮老者的声音。
谁呢?
会是谁会在深夜到访落霞山庄?
听老者的声音来人友善绝无半点敌意。
房门被推开了,一袭黑色长袍,更显得来人明眸动人。
来人正是秦思思,她的身后跟着红袖和添香那两个鬼丫头。
看样子她们主仆三人一路上肯定很辛苦,秦思思的脸上带着疲备,
就连古灵精怪的红袖和添香也没精打采。
直到看见妙三少等人,红袖和添香的眼神里又恢复了往日的灵气。
看到秦思思那一刻,妙三少等人不禁有些吃惊。
妙三少有些诧异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在绿柳山庄上,妙三少虽然当着秦牧之的面说过要去找帮手,
可是他从未向秦家的人透露过关于沈洛云的半个字。
妙三少不禁看了一眼身旁的姚欢,
不免想到会不会是他无意间说泄了嘴。
姚欢瞪着无辜的大眼,耸了耸肩,这件事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秦思思脸上露出浅浅一笑,
虽然她的神情略显憔悴,但是这一笑更显动人,
轻声道:
“江湖人都知道妙三少有个好朋友叫姚欢,
却很少有人知道他还有个好朋友,
落霞山庄的庄主沈洛云。”
妙三少苦笑道:
“刚好你就是那群‘很少’的人其中之一。”
秦思思接着说道:
“我也是碰巧猜到的罢了。虽说你与沈庄主两年未见,但是朋友就是朋友!”
妙三少点了点头,真正的朋友并非每日形影不离,
而是纵然数年不见,相隔千里,
在你最需要帮忙时,他会义无反顾地站在你的身旁。
“你来干什么?”
一直站在最深处的沈洛云突然开口问道。
秦思思犹豫了片刻:
“听闻沈庄主行事向来特立独行,我担心……担心……”
“你担心妙三少会无功而返?”
这正是秦思思所担心的。
“可是你也说过,我和妙三少是朋友!”
秦思思笑道:
“不过现在看来,我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说罢,秦思思伏身向沈洛云跪了下来。
正如她看到妙三少时做的那样。
与妙三少的惊慌失措不同,沈洛云面不改色,
淡然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秦思思。
“我一为自己的朋友,二为我自己,
和你‘绿柳山庄’一点关系也没有。”
听到沈洛云此言,跟在秦思思身后的红袖和添香面露愠色,
堂堂‘绿柳山庄’的大小姐,如此降尊纡贵,何以受此大辱。
红袖和添香二女冲到秦思思身旁,
对着沈洛云杏目圆睁,怒目而视。
秦思思厉声训斥:
“退下……”
秦思思缓缓站起身:
“无论是谁,无论他为了什么,
只要是对付我秦家的仇人,这一跪都是值得的……”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眼泪已珠串般挂在了秦思思的脸上。
背负着家族的大仇,屈尊受辱又当如何!
沈洛云没有再说话,他也不能再多说,秦思思的命运让他感同身受。
谁说眼泪不是女人最有效的武器?
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她的泪珠远比宝剑再锋利,直刺男人的心房。
先有妙三少,后得沈洛云,
秦思思比以前任何一次对付秦怀义都有信心!
在落霞山庄这一夜,她也睡得特别踏实。
坐在宽敞舒适的车箱里,妙三少看着明媚动人的秦思思笑着不说话。
秦思思被他看得有些脸红:
“你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
“因为有时候我觉得现在的和以前的你不一样,所以我想看得再仔细一点。”
秦思思抿着嘴,红着脸羞怯地笑道:
“难道你不知道这样看着一个女儿家,并不好!”
妙三少笑道: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这样看着你,
只不过上一次车箱没有这么人,你也没有这般害羞。”
被妙三少这么一说,秦思思的脸更红了,还有些发烫。
姚欢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我还是出去透透气吧!”
说罢,姚欢掀开车门帘,跳到一旁的一匹黄鬃马上。
红袖和添香自打一坐进车箱里,
就嘟着嘴,一脸不悦地看着妙三少。
她们两个还在为昨晚妙三少不帮着秦思思说话在生气,
现在眼看着妙三少欺负自家小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妙三少笑看着红袖和添香:
“你们两个是在生我的气,还是在生他的气?”
说着妙三少掀开车窗帘,指着沈洛云的背影。
此刻沈洛云和姚欢二人并骑而行,
虽然第一次相见,但是他二人已经成为朋友了!
妙三少脸上露出开心的笑意,放下车窗帘,
转回头看向红袖和添香二人。
红袖添香两个人娇哼一声,转过头装着不理妙三少。
妙三少闭上眼睛轻舒了一口气,这几天的麻烦事太多。
而今好朋同行,佳人相伴,让他暂时忘却了眼前的烦恼。
希望接下来的旅程轻松一下,麻烦事再少一些。
可是不如意事常八九,妙三少一行人的麻烦怎么会少呢!
夜已很深,很深很深,再有一个多时辰,天就要亮了。
夜风带着露水上的寒意,吹起灵堂里的白幔,不禁让人打起冷颤。
苏亭波没有睡,一夜未眠。
无论是谁失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想必都会睡不着,更何况苏亭波失去的还是将来继承苏家家业的独子。
棺材是紫檀木打造而成,很坚固,很贵重。
单单是嵌在棺盖四周的锲钉都是纯银制成,
可是人既然已经死了,无论躺在多么名贵的棺材里,
还是躺在半尺深的泥坑里,岂非都没有什么区别!
烛光在风中摇晃,灵堂里只有苏亭波一个人,
人影忽长忽短,灵堂里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阴森凄凉之意。
苏亭波静静地站在苏剑雨的灵位前,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动过,
若不是他的身子跟着他的呼吸在动,俨然就是一尊石像。
苏亭波少年得志,未及若冠之年便已成名,
保养得宜,已年过五十的他,看起来最多不过四十出头。
平日里苏亭波是个很严肃的人,他的腰干挺的笔直,头发漆黑浓密。
不过一夜的功夫,苏亭波的脸上皱纹很多,很深,
看到他的这张脸,才会发觉他也已经是个老人了,
这一夜苏亭波至少老了二十岁。
现在苏亭波严肃沉毅的脸上,还带着种悲痛狠绝的表情。
这时他的身后传来一阵很轻很轻的脚步声,
苏亭波没有回头,来人慢慢地从一侧走进灵堂,
站在苏亭波身后两步远停了下来。
来人正是徐玉,他的神情很悲伤,很沉重,
身上还穿着件黄麻孝服。
徐玉静静地站着,苏亭波不问,他自然也不会开口。
过了很久,苏亭波终于问道:
“谁?”
“沈洛云……”
一剑封喉,当今世上如此妙绝的剑法,
除了沈洛云,还会有谁呢?
苏亭波早已猜到是他,可是他还是想从别人的口中知道答案。
苏亭波长叹了一口气,转回身:
“你本该好好劝劝他的!”
徐玉愣了愣神,低下头:
“您说了和沈洛云同样的话。”
“噢……”苏亭波的暗沉的眼睛里突然闪出了光:
“那你是如何回答他的?”
徐玉轻声应道:
“主家想做的,我尽量让主家做成,才是我应该做的。”
苏亭波僵住了,他眯着眼上下打量了眼前这个年轻人,
微微皱了皱眉头,这个年轻人来到苏家快十年了,
他做事一向小心谨慎,实在挑不出毛病。
苏亭波挥手道:
“你去安排一下,苏家闭门三日治丧,谢绝一切来访。”
“是,老爷……”
徐玉轻轻应了一声,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苏亭波转回身看着苏剑雨的灵位,
灵位旁摆放着苏剑雨的配剑,苏亭波的手却紧紧地握住了悬在腰间的剑柄。
他的剑比苏剑雨的配剑更长更宽一些,
黄铜打造的剑锷,擦拭的锃亮,剑鞘有些陈旧,
上面用金丝线锈着一个“苏”字,
这正是庐州苏家家主的配剑。
作为苏家的家主,苏亭波自然要去做些家主应该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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