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牧璃缓缓地坐了起来，随口说道，“坐吧。”
仿佛是回到了那个他生病的晚上，他也是这么淡淡的命令她，过来，坐下。
沐伊人深知他的脾性，为了不惹怒他，只能乖乖的在他躺椅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夜牧璃轻媚的眸光在眸底流转着，细细地打量沐伊人，看到她因为进入温泉室而氤氲微红的小脸，不由地放柔了声音，“身子还好吗？”
微微一愣，沐伊人点点头，“无碍。”
“今天是怎么了？”夜牧璃修长的手指捏着精美的茶杯，往里吹了吹气，不经意的问道。
沐伊人抬了抬眼眸，果然还是被她看出来了是她的问题吗？
“没事，谢谢总裁关心。”
夜牧璃喝茶的动作因她的生疏语气而顿住，美丽的桃花眼瞥向她，流红潋滟的唇抿成一条线。
顿时，温泉室里只有缓缓流淌的泉水的声音。
那带着一丝探究的目光过于强烈，让沐伊人不禁地开始失措，忍不住的想要离开，“总……总裁，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说着，她急忙忙的站起身，就要转身离开。
“站住。”
夜牧璃短促的命令又响了起来。
墨眸的清冷缠上她的小脸，他轻抿唇，淡柔的嗓音，“你是不是，还有事情没有跟我说清楚？”
“比如……跟副总的关系？”夜牧璃的眼色暗沉几分。
沐伊人眉尖微蹙，“我跟副总清清白白，没什么可说。”
听到如愿的话，夜牧璃嘴角微翘，掩不住的得意，“是吗？”
沐伊人转过头，看向躺椅上坐着的男人。
即使他只身浴袍，却依旧无法挡住他天生的高贵优雅气质。
这样的高高在上的男人，为什么偏偏不肯放过她，总是要来为难她？
他不是说她，只是个秘书而已吗？
沐伊人自嘲的笑了笑，掩下心底的一片悲凉。
沐伊人，你何必这么不要脸，兜兜转转还是无法清楚的回答那晚他询问的答案？
“总裁，我可以申请一件事吗？”沐伊人目光淡淡，表情有些麻木。
夜牧璃有些讶异，却是不动声色的轻启薄唇，“说。”
沐伊人眼神迷茫的看进夜牧璃轻媚浅灼的墨眸里，“回到凤城，让我完全投进旅游地建设的竞标案中可不可以？我无法……再胜任副总私人秘书的工作了。”
夜牧璃微微眯起眼，没有回答。
良久，他才问道，“为什么？”
“我……不过是为了策划案才进的夜帝集团……”
沐伊人说完低下头，没有看到夜牧璃眸底渐渐升起的火焰。
他不由地捏紧了手中的杯子，就连节骨，都微微泛白。
掩下眼帘，夜牧璃将杯中的茶水轻移到唇边。
“这件事，回去再说。”淡漠的声音从唇边流泻而出。
沐伊人听到他的回答，便没有再说什么。
夜牧璃品了一口茶，眸底一片火花暗汹。
强调自己是为了策划案才进来夜帝集团，强调自己是身不由己才来到他的身边的吗？
是不是，还打算，策划案完了之后，就想拍拍屁股走人了？
她以为，在她撩起他的念想之后，他会这么轻易放她走？
夜牧璃并不看沐伊人，就怕自己忍不住伤了她看起来过于脆弱的身子。
但是，沐伊人却完全没有感受到男人深藏暗汹的愤怒，柔柔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还有一件事，我必须要跟总裁说。”
总裁总裁！
夜牧璃因为她嘴里的这个称呼，顿时感到心烦不已。
抬起头，他眸光变的有些犀利，带着一抹厌烦，对上她麻木空洞的视线。
他视线里的厌烦却是刺痛了沐伊人的心，她这一刻，终于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但是，她不能让他知道。
“总裁……”沐伊人小脸对着他，樱唇绽放出一抹动人的微笑。
夜牧璃在那一霎那，有些失神。
他想看到她的微笑。
眸底的清冽慢慢褪去，但是还未完全消散，她轻轻柔柔的说出来的一句话话，又冻住了他上升的柔和情绪。
“我给你那晚的答复。不可以。”
夜牧璃明白，这是什么答复。
“我不会到您身边，完成策划案，我就会离开夜帝，离开凤城。”沐伊人柔柔的补充道。
甚至唇边绚烂如樱花的笑容，更深，更美。
美的就似坠落在他身边的精灵。
但是，这个妖魅的男人，却是无心再去想她的美，甚至觉得她嘴角美丽的笑容，就是讽刺他的源泉。
就像是要彻底的刺穿他层层坚固的心墙，留下一个黑乎乎的洞。
如狂风暴雨席卷而来，夜牧璃轻媚萦绕的墨眸瞬间剥落丝丝铅华，一股比烈焰更加浓烈骇人的冰火紧紧地缠上笑靥如花的沐伊人。
那股隐忍的冷冽暴怒，终是燃烧到沐伊人。
“砰。”的一声，男人手中精美的茶杯被狠狠地摔倒有着潮湿暖意的地板上，四分五裂。
沐伊人嘴角的笑容，也似乎要被这一摔震得碎裂开来。
几乎反射性的，她想逃。
但是不等她移动脚步，她纤细的手腕就被一阵强劲力道桎梏住，拖住她的身子往后一推，瞬间她的脚一踩空，娇小的身子便往轻雾迷离的温泉倒去。
“不要！”她惊叫一声，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拉住前面妖娆绝美的男人，惊慌之中，她却只抓住他修长的指尖，冰凉一片……
她的心微微一沉，他还是，如此的冰冷。
眼眶里倒影着他隐忍住狂怒的妖魅的脸，五指带着他指尖遗留的冰凉，随着失去平衡的身子，沉入身后的碧水温泉中……
“嘭。”
水花四溅，一股轻暖水花腾地溢起来，带过一片激昂后，又迅速地坠落回温水中。
沐伊人死死地睁大杏眸，带着一丝的不置信，透过晶莹剔透波光粼粼的温水，看着那浮动的水面上的妖魅姿容。
他的表情是那么的清冽，妖娆万分的桃花眼里，跳跃着比冰还强烈的焰芒，变成一根根细小无形的针，穿透过薄雾袅袅的温水射向她。
他明明离她那么近，却又感觉那么远。
他永远都眉眼淡然，看着她在自己手中挣扎、死心，享受着这一变态的乐趣。
在她失意后，盈盈回首之中，他却又不经意的展露他细腻的柔情，化作一片春风细雨，滋润她干涸的心田，给她带去一片生机。
然后他又化作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席卷她平静美好的所有，在她身心留下一片伤痕后，又迅速离去。
最后，又是一片云淡风轻，淡淡地看着她。
一遍又一遍，重复循环着。
而她，永远不知道，他突如其来的温柔，突如其来的暴虐，会是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