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谷走了过来,见他吃瘪,心情畅快,笑道:“那我们可能是手抖了!”
赵秋侯大笑。
“可能?”
陈长青蹲在地上,用泥土抹了下手,不悦道:“这怎么能叫可能呢?你们肯定是手抖了啊!”
他摇头叹息,道:“一个老眼昏花,一个老年痴呆,也不知道,平常要挨多少执事的责骂!”
陈长青走到了田埂上,笑意盈盈地盯着番薯。
番薯也盯着陈长青,隐隐有些不安。
忽然,陈长青一挑眉。
番薯哭丧着脸,捂着鼻子,踮着脚,小心翼翼地下了菜地。
三个男人回到了小院子。
陈长青毫不客气地选了一把竹椅躺上,贺谷躺了另一把,赵秋侯只好坐在边上的磨盘上。
陈长青从身上摸出一把瓜子,分给了两位老人,一边磕着,一边吹嘘道。
“两位老前辈。”
“我是青山宗内门弟子,灵犀峰的唯一弟子,以后有人欺负你们,你们报我名字。”
两位老头相视一笑。
灵犀峰自身难保,还想着罩着别人。
陈长青翘着二郎腿,吐出两片瓜子壳,悠哉悠哉说道。
“开水白菜,这菜听似朴实无华,然则尽显上乘的制汤功夫。”
“开水,其实是至清的鸡汤。”
“此汤要用老母鸡、老母鸭、火腿蹄肉、排骨、干贝等食材分别去杂入沸锅,加入料酒、葱蒜等调味品调制至少两个时辰。”
“再将鸡胸脯肉剁烂至茸,灌以鲜汤搅成浆状,倒入锅中吸附杂质。”
“反复吸附两三次之后,锅中原本略浊的鸡汤此刻呈开水般透彻清冽之状,香味浓醇敦厚,不油不腻,沁人心脾。”
“而白菜则要选取将熟未透的大白菜做原材,只选用当中发黄的嫩心,微焯之后用清水漂冷,去尽菜腥后再用“开水”状鸡汤淋浇至烫熟。”
“烫过白菜的清汤当然要弃之不用,烫好的菜心垫入钵底,轻轻倒进新鲜的鸡汤,此菜才算成。”
两位老人一生好吃,听得咽了咽口水。
赵秋侯道:“听起来花里花哨的,能好吃吗?”
贺谷道:“我不信!”
陈长青左右张望了两位老执事一眼,没好气道。
“一点眼力劲都没有!我说了这么多,是为了勾你们的馋虫吗?”
“你们赶快去准备材料呀!”
赵秋侯跳下磨盘,笑呵呵去了厨房准备材料。
贺谷犹豫了一下,冷哼一声,也跟着过去了。
番薯胸前抱了四棵农家肥气息浓郁的大白菜,把头撇向一边,丢在了院子里。
然后,他冲到一旁的水井边,打水洗手,洗了一遍又一遍。
材料准备齐全。
两个老头兴高采烈地吆喝了一声,道:“陈公子,到你了!”
陈长青在厨房里忙活了起来。
两位老执事围在一旁,非要以打下手的名义,正大光明地偷师,把陈长青气得够呛。
陈长青不高兴。
两位老执事被呼来喝去。
“哎呀!”
“你会不会啊?”
“笨手笨脚的!”
“你等会儿!放着我来,唉……放下,像你这么处理,不是糟蹋东西吗?”
“你们这悟性,不够呀!”
“憨憨!”
两个老头敢怒不敢言。
这要是传出去了,青山宗守山人被一个新进弟子,呼来喝去指着鼻子骂,不得引起浩瀚大陆修行界的震动?
青山宗掌门不得被吓得一年吃不下饭,连夜把陈长青弄死,挫骨扬灰?
日上三竿。
一道看似简单,实则无比复杂的开水白菜做好了。没有分碗,直接被一大盆,连汤带水的端到了小院凉棚下。
陈长青三人入座。
番薯没有坐下的资格,站在凉棚旁,一道酷热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晒得通红。
“坐下!”
陈长青见状,拉了拉他的衣袖。
番薯面无表情地说道:“不能坐!”
陈长青添了一碗白菜汤,递到他面前,哄他道:“我这开水白菜,好喝得要死,你趁热喝,你不吃后悔一辈子!”
番薯倔强地撇开了头。
赵秋侯急不可耐,盛了满满一大碗,几乎都要沿边溢出来,小心地放在桌子上,低头撅起嘴去喝。
贺谷冷哼一声,道:“你就这点出息。”
然后他就轻轻舀了三勺,极有一个美食家的内敛和派头。
赵秋侯一口入喉,直立起身子,喜上眉梢,连连赞叹道。
“这菜乍看清汤寡水,油星全无,但闻起来却香味扑鼻,吃在口中清鲜柔美,自胜过那万般佳肴!”
贺谷也轻轻抿了一口,满足地呻吟一声。
“清鲜淡雅,香味浓醇,汤味浓厚,却清香爽口,不油不腻!”
“妙哉,妙哉!”
番薯有些动容,张开嘴巴,喝了一口。
一股强烈的鲜味在他口中炸裂。
紧接着,一股暖流由丹田爆发,顺着经脉涌向四肢百骸,让他顿时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