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莉。”
白案用拉长的口音说道，他似乎对面前的亚人有些不满。
他也实在是不懂艾米莉为什么要去奴隶贩卖场中，去寻仇，去找事，难不成还真是去买亚人同胞了？
“我，，我在。”
艾米莉放下兜帽，两只猫耳暴露在空气中，一颤一颤的，看样子艾米莉现在还是有些紧张。
“你去贩卖场做什么？回到你北方的故土不好么？”
白案抬头看着这只命运坎坷的亚人，他询问道。
当白案提到‘故乡’之后，艾米莉的双耳罕见的弯折，紧紧贴在头发上。
一些泪水缓缓从艾米莉的双眼中流出，滴答滴答地敲打在硬质的木地板上。
她为什么不回去？她也想回去啊。
一个亚人在人类的世界生活，就像是一叶扁舟漂流在王阳之上，她的命运只能取决于天气的好坏和大海的心情。
一旦海浪汹涌，暴风骤起，那小小的一叶扁舟想来很快就会被掀翻在王阳之中。
就像是一个黄种人生活在举目无亲的非洲，不同的文化和险恶的生存条件不由让人望而生畏。
“部落被那些士兵毁了。”
艾米莉的颤巍巍的话语并没激起白案多少的感情波动，在白案看来，艾米莉的部落早就该覆灭了。
人类边境军队的步伐一直都没有停下来过，他们几乎是以每年五公里的速度向亚人的疆域进攻。
尽管各个王国并不经常对亚人进行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但在军官的组织下，军队依旧不时前往亚人的领土打秋风。
虽然王国贵族对亚人失去了兴趣，但他们很乐意看见士兵前去亚人领土厮杀。
因为这样士兵才不会因为年久失战而变得积贫积弱，不堪一击。
换句话说，现在的亚人就是人类军队的磨刀石，没事就被人类拉出来磨两下，以保证军队彪悍的战斗力。
以及用亚人的鲜血和死亡，不让士兵忘记自己的职责，免得他们因为长久未杀人而使手中的剑柄松懈。
“然后呢？”
白案很无情地回复道，似乎对此并不在意。
这让艾米莉有些哑然，好像白案说得是对的，艾米莉的故乡没了和白案有什么关系，艾米莉再度回来又和白案有什么关系。
“我想留下来。”
艾米莉仿佛下定了决心，她似乎鼓起了全部勇气，吐字清晰地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
说完，艾米莉双肩微微下懈，整个人的精神又再度回到了那种弱弱的感觉。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白案有些惘然，他有些无辜地看向艾莉丝，可是艾莉丝依旧是面无表情地站在白案的身侧。
一副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白案再度凶狠很地盯着艾米莉。
还留下来，艾米莉现在这么蠢了么，她在想什么啊。
白案现在是什么，是大官好么？当官最怕的就是政治不正确。
虽说白案所在的王国对于亚人的抵触算是各国之中最轻的了，可是依旧抵触。
再加上那些教会，一旦别人知道白案私藏亚人，白案可就脑袋不保。
先不说安博会不会保他，就算安博想保也保不下他，那时候不用国王动手，教会就先把白案给料理了。
这就相当于在教堂里众目睽睽下指着上帝骂他是垃圾，即使上帝能忍，但他的那些小弟忍不了。
之前白案只是个半吊子的商人，惹的人也不多，也没什么人想要搞死他，所以白案勉强可以养下艾米莉。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天知道现在有多少人眼馋财政大臣的位置，以及有多少人现在想要白案死。
白案也不是不能藏，但是没必要，因为这件事有害无益，他要艾米莉干嘛？晚上寂寞时聊天？开什么玩笑呢？
“我知道。”
艾米莉默默地低下了头，有些弱气地说道。
“我想留下来。”
白案听完，无语地扭过头去，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家穷，现在养不起你。”
艾米莉悄悄抬起头，看着四周这金碧辉煌，装修的极其低调奢华的房间，默默地再度把头低下。
难道是她眼花了么？这怎么看，也不像是穷苦人家该有的装饰。
“我很耐饿的，一天半碗饭就行。”
艾米莉小声说道，她现在瘦瘦弱弱的，看来这几年过的确实不太好。
“我自己都养活不了我自己，半碗米饭也不行。”
对此白案嗤之以鼻，他今天就是铁了心得要赶艾米莉走。
在他看来，就算是养侯爵的私生女贝蒂也比养艾米莉要好的多。
“我，”
“我什么我，你能不吃饭么？你要是能不吃饭我就留下你。”
白案打断了艾米莉的话，不耐烦地摆摆手，他想要艾米莉知难而退。
可奈何这小东西虽然没读过书，脸皮倒是死厚，真就往上贴来了。
像个赖皮膏药一样，白案赶也赶不走，甩也甩不掉。
想一一下子将她从身上揪下来，又怕回来自己心疼。
毕竟艾米莉好歹也和白案一起生活了数年，说杀就杀，白案实在是下不去那个手。
人才能活多少岁，撑死能活一百岁，可艾米莉就占了这一百中的五十分之一。
“我能。”
艾米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含糊地说道。
她也知道白案不想要她，可她就是不想走，既然白案不想要她了，那她就死在白案手里好了。
这样也算有个归宿，死在这个世界上自己最后一个朋友手里，也好过孤独地死在荒郊野外之中。
成为一个流浪者，并不是艾米莉想要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