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人而言,最痛苦的事情并非从未拥有,而是曾经拥有,但却在不禁意间失去了。
——「自由」。
这就是南宫那月所失去的那份宝贵之物。
也是如今的她,光是在脑海中想想,都会伴随一阵刀绞痛楚袭来的东西。
遥想当初那一年,南宫那月年仅十六。
自己一名从小相互陪伴成长的挚友误入企图,妄图串改世界规则,将无数无辜的人命弃之不顾,为了阻止挚友的暴走,不让其犯错到底,南宫那月找到了一人,并从对方的口中得知了召唤异界恶魔的方法。
最终召唤出了恶魔,并与之签订下了「魔女契约」,拥有了常人不可匹敌的强大力量。
凭借着这份力量,南宫那月顺利阻止了挚友的疯狂与暴走,得偿所愿。
但恶魔可非什么至善者,南宫那月也因为向其索取力量,而支付了一笔相对应的代价。
那份代价,正是往后余生的全部自由!
南宫那月将兼顾担任起「监狱结界」的看守、门卫、大门,以及钥匙的身份。
如果只是这样还好......
但「监狱结界」乃是连通梦之异境的特殊魔法,为了维持它的正常运转,身为管理者的南宫那月必须要一同置身于异境,本体永世不得再见现实世界的光明,一直沉眠到海枯石烂,其身完全腐朽陨落为止。
对一个年仅十六岁,本该在校园中享受快乐生活的少女而言,这个失去自由的代价,无疑是最为沉重、痛苦的......一天、两天、一周、一月,乃至一年南宫那月都凭借顽强的意志忍耐下来了。
可两年、三年、四年......如今已接近十年的漫长时间,南宫那月早已跟豆蔻年华道别,曾经的同学好友也有不少结婚嫁人,组建起了一个又一个幸福美满快乐的家庭。
反观南宫那月这边,她没感受过爱,更没体验过爱,数年以来被名为「孤独」的利刃折磨得痛不欲生。
哪怕在此期间,她以自身为模板,运用魔力塑造了这副代行之躯四处活动,可萦绕在心头的痛苦丝毫不减,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的痛苦、绝望。
可以说,这座「监狱结界」不单只是监押了罪无可赦的罪犯们,甚至还囚禁了南宫那月自己......连带着她对一切事物的追求与渴望,一并吞噬于其中。
——「自由」。
无比渴求的东西,如今正放在自己的面前,唾手可得。
南宫那月很想点头,伸出手去触碰。
然而,她不再是曾经不计后果,莽撞前行的自己了。
面对黑发青年的‘交易’,她只是淡然轻笑着反问道:“这种以「自由」换取「自由」的交易,你觉得我会接受吗?”
“我可没索要你的自由哦,那月酱。”
罗恩耸肩,不疾不徐的从容纠正。
“我想要的只是你,名为「南宫那月」的这个人而已,在接受之后,你仍旧可以去做自己喜欢的任何事情。”
“不过,接受也就代表我此后的任何行动都要以你为中心......这样的「自由」有何意义可言?”
南宫那月继续反驳。
“看看她们吧,那月酱。”
闻言,萝莉魔女顺着黑发青年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沉迷于电视游戏中的两名少女,完全与空气中沉重的氛围无缘,有说有笑的在享受着游戏的乐趣。
“平心而论,你觉得她们「不自由」吗?”
罗恩问。
“.......”
盯着看了良久,南宫那月才摇了摇头。
跟自己的状态相比,那两名吸血鬼少女可以说是非常的自由。
明明肩负着「弑神兵器」的名号和义务,却因自己主人的随性和放任,过着无忧无虑的闲暇生活......老实说,南宫那月很羡慕。
“......唉。”
轻叹了一声,南宫那月收回了目光,神情复杂的请求道:“如果可以的话,给我点时间好好思考一下吧。”
“当然可以。”
罗恩慵懒的依靠着沙发,面色从容的准许了。
好似拿下这只萝莉魔女对他而言,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最多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毕竟,在他的手中,可还存在着另一张可以打出的手牌。
.........
尼勒普西自治区。
原本是东欧色雷斯管辖的领土,但却因十几年前的某场战争不慎落败,如今被一群匈鬼给鸠占鹊巢,建立起的自治政区。
“真不愧是「灭绝王朝」第三真祖的直系血脉,果然是比想象中的要棘手很多呢。”
豪华宅邸的昏暗地下室。
一位留着两撇胡须的男子坐在椅子上,满脸得意的回顾着今日的战绩。
他的名字叫巴尔塔萨鲁·札哈力亚斯,乃是这个尼勒普西自治区的议长,在外也有着「死之商人」这种不祥名号的知名军火贩。
十四年前,第四次匈鬼战争的主推手,也正是他不断暗中给匈鬼们输送大量的军火兵器,匈鬼大军才能轻而易举攻破这片领土,建立匈鬼主义之上的尼勒普西自治区。
“算上刚从易卜利斯贝尔王子手中夺来的第九号,如今,数量过半的「弑神兵器」尽归我所有!”
巴尔塔萨鲁面容扭曲的笑着抬起头,兴奋的目光扫过前方。
只见六座由水晶铸造而成的灵柩,并排放置于此。而在那些灵柩中,一个个身材娇小的金发少女,身穿印着编号的战斗服,表情安详且无声息的静静沉眠着。
这时,这间地下密室的入口,悄无声息间出现了一个黑衣怪人。
面部戴着用野兽骸骨制作而成黑色面具,四肢异常修长诡异,隐藏在黑袍下的肌肉更是不可思议的高高隆起膨胀,浑身向外界释放着一股强烈的不祥气息。
“札哈力亚斯议长,于十九时四十二分二十七秒,我等已备好通往极东人工岛屿的货船。”
“很好,辛苦你们了。”
巴尔塔萨鲁眯细眼眸凝视那一座座灵柩中,拥有着相同模样的年幼少女们,眼中闪烁起狂热的光芒。
——「焰光之宴」。
这场成王败寇的狂欢盛宴,终于要在那座祭坛之岛中拉开帷幕。
要知道,为了这一天的到来,他可是足足等待了有几十年的漫长时间。
期间他物尽其用,残杀数之不清的敌人,乃至同伴......无情践踏着他们的冰冷尸骨站在如今的这层高度,更是以这些为启动资本,在世界各地寻找、掠夺、烧杀等诸多手段获到了半数的「焰光的夜伯」。
此外,当年让「战王领域」第一真祖「遗忘战王」勃然大怒,卡尔雅纳领地被匈鬼攻陷的那次事件,同样也是他在幕后操纵的......
一切的心血和杀戮,为的就是在那场蓄谋已久的盛宴中,夺得最终胜利者的头筹,让世界最强的吸血鬼——「第四真祖」的力量完全苏醒,由自己掌控!
他真正的野心不满于这小小的自治领,而是撼动于世,远超三大吸血鬼真祖所建立的庞大帝国!因此,他将用即将掌控的「第四真祖」之力,建立起由他所统治的第四座——「夜之帝国」!
“来吧,吾主!焰光盛宴将至,让您的王威,笼罩那座人工之岛吧!”
踹怀着对帝国的渴望,巴尔塔萨鲁带着蕴含疯狂光芒的目光,向其中的一座灵柩恭敬的单膝跪下。
同一时刻。
太平洋海域,一艘超大型的豪华游轮,正缓慢前行。
——『海神的坟墓』。
船身上刻印着这艘游轮的名字。
但与这不祥之名恰恰相反,自夜幕之下笼罩于绚烂灯光中的游轮,正向世人们炫耀着它那如宫殿般华美的设计。
如此之大的船体,却并没有装载任何御敌的武器。
之所以这般,并非是不想破坏它外表的美而不选择装备,只是纯粹的,没有必要。
要知道,这一艘名叫「海神的坟墓」的豪华游轮其持有者,可是「战王领域」中一位名震四方的旧世代吸血鬼。
——迪米托里叶·瓦托拉。
欧洲第一真祖「遗忘的战王」直系血脉。
也是一个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的超级战斗狂。
甲板上,带着些闷热的夜风轻拂而过,金发青年提起嘴角,展露出那代表着吸血鬼身份的尖锐利齿。
“真是让人意想不到,那场备受期待的盛宴主办地点会是那座「咎神」的祭坛,而且还是由「狮子王机关」进行监场......呵呵。”
真的是越想越有趣,瓦托拉忍俊不禁的笑出声。
对久经乏味折磨的吸血鬼而言,根本不可能抗拒如此有趣的盛宴。
所以,瓦托拉在听闻消息的第一时间,便马不停蹄的动身前往目的地,准备好好享受一番。
瓦托拉嘴角带笑,转过身看向自己的身后。
在那里,不动声色站着三道身影。
那是拥有着妖精般的绝颜,身姿娇小的少女们,而她们身穿白色的甲胄上面,分别印着Ⅲ、Ⅳ、Ⅴ的古罗马数字。
“即将与姐妹们相会的心情如何呢?”
面对金发青年玩味的疑问,少女们只是面无表情,声音也无跌宕起伏的平静回应。
“吾等使命仅有一个。”
“让十二裂的吾身归一。”
“......仅此而已。”
这异口同声的回答让金发青年笑得更加开心了。
“——「第四真祖」是吗?呵呵,这还真是让人期待不已呢!”
蓝色的眸子染成暗红之色,瓦托拉看着她们,止不住高昂攀升的浓浓战意。
“既然如此,可别让我失望哦,人偶们啊!”
暗中云涌。
一切的轨迹,全都遵照着某人所想的那般进行。
.......
下弦之月,高悬于天。
夜晚的「弦神岛」,向人们诠释着何为「不夜之城」。
喜好黑夜的魔族们,也会在这夜幕降临的同时,开始自己的各种活动。
因此,聪明的商贩们为这群昼伏夜出的魔族提供了相当丰富的服务。各种餐饮业,服务业,商业设施全都会营业到凌晨。
就以某个层面上而言,这片璀璨的霓虹夜景,或许正象征着人类与魔族的共存。
然而......
不论这座都市外表的光芒如何耀眼,终究避免不了暗中滋生涌动的黑暗。
“真是一座美丽繁华的城市呢。”
靠海的港口,黑发青年凝望着远方城市中不歇的灯光,由衷感慨。
接着,他转动视线看向了那名站在微弱月光下,一直沉默不语的娇小身影。
“怎么不说话呢,那月酱?”
“事到如今,你觉得我还能再说些什么呢?”
萝莉魔女半吊着眼睛,没好气的反问道。
“说一说,时隔七、八年即将重获「自由」的感想。”
罗恩轻笑着提议。
经过短暂一日的思考,面对来自罗恩的‘等价交易’,看着狄珊珀和阿古罗拉生活,萝莉魔女对自由的渴望,终究还是动摇了她的意志。
最后于今夜,选择臣服于面前的黑发青年。
“没什么好说的,我只希望这会是一场不让我后悔的选择。”
南宫那月轻叹着道。
“放心吧,你不会后悔。”
罗恩淡然一笑,然后提醒道:“那么,时间有限,就速战速决吧。”
“我知道了......”
无奈的回应着,南宫那月站在那里的身体摇曳着,开始淡化,消失。
——轰隆隆!
接着,「弦神岛」迎来了一场地震般的颤动。
“.......”
罗恩目光望向怒涛汹涌的海面。
夜幕中高挂的明月,也在不禁意间,染上了一层血红之光。
仿佛在向世人们预兆着。
今晚,注定会是一场不祥的血光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