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道言官们现在想死。
因为狗囸的均王居然在和秦福道别后,晃晃悠悠跟着他们来到了太医院,还特别有同情心地指挥起来。
“要最好的太医!”
“要最好的伤药!”
“不可使一人伤残,留下病根儿!”
看着小小的朱载垚在那里卖命招呼,言官们的心情要多复杂、有多复杂。
想谢谢他吧?
他现在直个楞地盯着你屁股瞅,使劲儿往你精神创伤上撒盐。
想喷喷他吧?
人家刚才替他们求情说话,现在帮他们寻医问药,大部分人还是存在良心的。
比如那位明显是被人卖了的勇士,刚才一顿打挨得最重,却不知道该恨谁,只能趴在那里复盘整个事情的前前后后。
他并不是徐阶或者其他人的嫡系,不然也不会被推出来当出头鸟。
现在仔细想想,自己是不是被人利用了?
这位勇士正满脑子阴谋论时,朱载垚忽然从他身边晃了过去,衣襟刮到了他趴着的木板上,掉出了一沓纸。
勇士赶忙伸手捡起来,就要喊住均王,把东西交还给他。
可就在目光瞥过第一页时,勇士的动作凝固了。
“沙沙沙——”
他一页页翻看着手中的纸张,本就因疼痛而扭曲的面庞,竟然变得狰狞了起来!
“诶?我那份草稿呢?”
朱载垚忽然喊起来,开始在浑身上下摸索。
“殿下!”
勇士冲着喊起来,扬起了手中那一沓纸张,愤怒地咆哮着。
“这其中记载的事情,是真?”
朱载垚一愣,点了点头。
“千真万确。”
勇士“扑棱”一下爬了起来,不顾屁股还在流血,冲着讶异的同僚们大声疾呼!
“仇——鸾——该——死——!”
言官们全都傻了,连忙努力用走、爬、滚、挪等多种姿态,来到了勇士身边,开始分头观看起那一沓纸张。
朱载垚叹了口气:“原本打算直接交给内阁的……”
可他一回身,便冲着李芳等人伸出两根手指,做了一个“耶~”的动作。
那一沓纸,正是他的奏疏草稿,以及走访百姓、军士所获得的仇鸾罪证之副本。
“来人!”
一群言官此刻怒不可遏,吆喝着就耍起了脾气。
一位太医院医官走来,无奈地对这些人说道:“诸位还是好好休养,莫要再生事了。”
“不!”勇士一摆手,“我等为难均王殿下,的确瞎了狗眼,但眼前这字字血泪、历历在目,身为谏臣岂能无视?”
言官们纷纷点头称是。
“伤要治,事也要管!”勇士大吼起来,“李太医,烦请为我等准备纸张,我等边治伤、边上书,片刻也耽误不得!”
那太医还能说什么?
只能照办便是。
这时,有小部分徐阶的学生已经感觉不对了,他们试图离开这里,去找恩师商量对策。
可现在一屁股伤,他们想让番子通融离开,番子哪里理会?
此刻的太医院,只能进,不能出!
朱载垚注意到这几个人,嘴角挂起了微微冷笑。
他今天来这一手,可不只是为了解恨。
眼下的太医院,已然被他打造成一个信息茧房,在言官以汹汹之势上奏弹劾仇鸾之前,谁也别想出去!
诶?
是不是又忽略了什么重要信息?
刚才那个太医姓什么来着?
朱载垚一把拽住那太医,兴奋地喊了起来:“李太医?李时珍!”
天可怜见,终于让他碰到一个真正超越时代的人物了。
那位李太医一愣,很抱歉地摇了摇头:“殿下,小臣的确姓李,却非什么李时珍。”
朱载垚不知道的是,此刻李时珍还名不见经传,是明年为楚王府看病之后,才开始了走向医学大家道路的。
“哦,”朱载垚也无语了,“那你叫什么?”
李太医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小臣李可大,愿为殿下笑犬马之劳。”
“嚯!”朱载垚震惊了,“令尊给你起名时,是怎么想的?”
他其实很想问问你可大是有多大,其中又寄托了李家老爹源于何处的期待。
但朱载垚好歹还记得自己是个大明王爷,实在不适合散这种德性,就按捺了胸中的吐槽欲。
就在李可大哭笑不得、苦思冥想怎么解释时,太医院外忽然传来了一阵骚乱。
接着,就见严嵩老兔子一样窜了进来,身后跟着被一群太监用门板抬着的张治,陆炳亲自押后。
“这是怎的了?张老大人!”
李可大赶忙狂奔过去,朱载垚也甩开短腿儿跟着跑。
经过一番交谈,他是真心觉得张治人很好,也打心眼儿里关心起来。
门板一落地,李可大上去就是一通全套的望闻问切,然后仰天长叹、一脸悲戚。
“没救了。”
“真心痛!”
朱载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