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芳的人生，是一个传奇。
他本是宣化农户出身，十岁遭遇兵乱、被掳出关，成了鞑靼人的奴隶。
这个年代，成了鞑靼奴隶的明人，只有死亡才算解脱。
可马芳不。
他不但在奴隶中脱颖而出，还在养马时练就超绝的骑射本事，更在一次跟随围猎时箭毙猛虎，获得了还未上位的俺答汗阿勒坦青睐，从奴隶一跃成为对方的侍从。
这要是放在寻常人身上，大概率会斯德哥尔摩发作，对俺答汗感激涕零。
可马芳又不。
没过多久，他就趁着鞑靼接近宣大围猎之际，孤身策马逃出兵营，一溜烟回到了大明。
从此，大明才多了一个敢与鞑靼对骑兵的猛将。
据他自己说，在离开对方的时候，曾留下一帐篷辱骂之言，还毙杀了好几个俺答的亲信侍从。
这种羞辱，俺答汗怕是要记一辈子的。
也正是基于这个信息，朱载垚制定了吸引俺答主力攻击妙峰山，为京师分担火力来保全德胜、安定二门百姓之策。
至于能不能成功，那就只有天知晓了。
……
很快，鞑靼人的动向改变了。
他们居然放弃了全力进攻北城，只是遥遥封锁住出城路线，转而将大军调动到了西侧。
大明的官员们差点儿吓死，三面围攻可还行？
他们是实实在在拿不出更多兵力，来抵御更加广阔的战线了。
可鞑靼主力一路向西，并未转向西城二门，反而向着浑河方向缓缓逼近。
城内这才意识到，怕是有援军分化了鞑靼人的注意力，减轻了对方攻城带来的压力。
“是均王！是保定军！”
陆炳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把消息告诉了嘉靖。
嘉靖有喜有忧，但总算在时隔多年后，再次表现出一个天子应有的作为，命令守军协助北城二门内的百姓往内城撤退。
每个人都知道，妙峰山上一支孤军，即便有全员战死的觉悟，也只能拖延鞑靼人寥寥数日罢了。
“给我告诉其他军镇！”
玉熙宫内，嘉靖的唾沫星子喷到了严嵩脸上。
“两日内见不到他们，朕将不论胜败皆论罪！”
除了指望那些裹足不前的勤王军产生恐惧，进而迅速前来增援，他也想不到第二条挽救均王的路。
严嵩等人立马派出十几路信使，拼尽全力也要把消息顺利送出。
否则，以嘉靖现在的气头看，不知均王战死后会弄出多大的案子来。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西边回来的第一个消息，居然是一份振奋人心的捷报。
……
鞑靼主力来到妙峰山下时，已经是二十日傍晚。
夕阳西下、暮色四合，俺答汗不得不放弃立即进攻的想法，打算拖过这一夜去。
古人多夜盲，如无必要绝不夜战是基本意识。
再加上明军驻扎在半山腰的皇庄，居高临下占据了有利地势，鞑靼骑兵冲锋的优势也被削弱了太多。
此时开战，只是无谓的牺牲勇士们的性命。
可让俺答汗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这么大的军势不去挑衅，区区一股明军居然敢玩夜袭？
可人家偏偏玩了。
穆云韶不是初始数值低到哭泣的李芳，她本就自带相当强悍的基础数值，在俞秀莲模板加持下更为逆天。
最直观的就是穆云韶丝毫不受夜盲影响，反而隐隐有了更为强悍的直觉。
凭借这个直觉，她带着马队顺坡而下，直接撞进了休息中的鞑靼大营，给对方杀了一个透心凉。
等俺答汗愤怒地调集军队，试图将她隔绝在大营外侧、无法掉头回山而围歼时，穆云韶忽然带着马队变向，从侧面绕去了妙峰山东麓。
“她是要从后面绕上山！”
负责追击的黄台吉大声叫喊，引着骑兵、打着火把继续追进，却忘记了妙峰山东侧是什么地方。
那里，是妙峰山与京师西城的夹角，直接处在两侧火力打击的范围内。
负责西城防御的是英国公张溶，奉天靖难河间王张玉的后代，大明硕果仅存的敢战勇将。
他迅速爬上城墙，看到穆云韶将黄台吉引入夹角，瞬间就笑拉了。
正追的兴起，却听得两侧鼓角声鸣，右手妙峰山上的保定军箭如雨下，左手西城墙上的神机营大炮开火，给黄台吉当场就被揍懵了！
他大声吆喝着撤退，鞑靼追兵在深夜中紧急掉头，直接挤作一团。
而穆云韶绕了一个圈，跑上妙峰山东麓的半山腰，借着坡度又冲了个回马枪。
京师西侧的朝阳门也忽然打开，张溶带着神机营冲了出来，隔着护城河打了一拨秋风……
等严嵩收到捷报，顾不得黎明之前霜寒露重的夜色，火速赶到西城城头时，看到的只有城下躺尸的上百鞑靼人，以及正往对面山上去的明军背影。
“这是哪一方军队？”
自诩对大明九边知根知底的严阁老，当场就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