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玉也在旁边夸,“好看,王大人画得真好。”
“那是,人家可是宫里的廊阁中直。”禾生捂嘴笑,端了水果盘递给卫锦之,“王大人,辛苦了。”
她离得近,身上带着果香与花香的味道,幽幽浮起,带着一丝甜涩。
卫锦之几乎都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他捏了捏袖角,不动声色地往旁一挪。
“娘娘谬赞。”
确实是生疏。禾生越发肯定自己心中所想,反倒松了一口气。
翠玉陪着说话,休息了一会,禾生怕耽误他时间,赶紧又坐了回去。
转身之前忽然想起什么,问:“大人的镯子找到了吗?”
说的是那日七王宴丢镯之事。
卫锦之一愣,迅速回过神,脸上神情并未有多大变化。
“丢不了,谢娘娘关心。”
而后的时间里,他每多画一笔,就恨不得下一笔就此止住。
画得越多,他能和她这样相处的时间就越少。
每多瞧一眼,都想要再多看久点,想将她的眉眼刻在心上,想要她也这样回眸望他,哪怕只有一眼也好。
最终还是搁了笔。
侍女小心翼翼捧着宣纸,卫锦之恭敬道:“娘娘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臣好回去改动一二。”
禾生摆手,画得这么好看,哪能不满意呢。
哪里都好。
竖起大拇指夸了夸,前头有人来传:“王爷回府了。”
卫锦之眸中一黯。
请辞准备离开。
就算她现在在沈灏身边,并不代表,他愿意亲眼看着他们夫妻伉俪情深的模样。
有些事情,光是用耳朵听,就已抱璞泣血,更何况是要用眼睛看呢。
禾生还是想让沈灏看看自己的画像,她自己是满意的,但万一他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王大人请留步。”她笑了笑,“我想让王爷看看。”
她发了话,卫锦之不好再走,只得留下。
沈灏跨靴而进时,精神奕奕。
下朝时圣人宣他进延福宫,赏了一对南珠,让他带回去给禾生。
区区南珠,本不稀奇,但因着是圣人赏的,并指明让他给禾生,这就很值得高兴了。
过了花架,见有外客在,仔细一瞧,是三皇子的门客。
当即就有点不太高兴了。
但他藏得深,面上也没露出半点情绪来。
禾生高兴地跑过去,沈灏牵她小手,问:“今日太子妃没来?”
禾生耸耸肩,“没来,估计也是说腻了。今日宫中的廊阁中直来府作画,把我画得可漂亮了,你快来瞧瞧。”
卫锦之行礼。
沈灏轻轻瞄他一眼,视线挪到一旁的宣纸上。
妙致毫巅,一笔传神。
确实是好。
能将他的阿生画得这般好,他当然不能吝啬夸赞之词,将之前的事一放,就事论事,赏了二十两金子给卫锦之。
“老三怎么让你进宫当廊阁中直了,实在是有屈才之嫌。”别的不说,但就这个人的才华,是足以入朝为官,担当重任的。
或许,这人还有可能成为老三最后的王牌。
一想到,沈灏就警惕起来了。从头到尾将卫锦之打量一番。
虽其貌不扬,但气质尚好,轻落落地往那一站,倒显出几分魏晋风骨。
若能招揽,再好不过。但若不能,那便杀了。
卫锦之感受到对面人的阴沉与杀气,镇定自若,丝毫不畏惧,大方道:“臣好丹青,宫中廊阁藏有许多古迹名画,故入职中直,以求一窥。”
话倒是说的一点都不客气。沈灏敛了敛眼角,继续道:“对了,不知大人姓名?上次问过,后来却忘了。今日丹青妙笔,本王甚是喜欢,待画像封裱,定另备厚礼到府上致谢。”
卫锦之视线一垂,不太想要开口。沈茂给他胡乱取的名字,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至少在他成事之前,他都得顶着那个名字。
却不得不说。“……王小八。”
翠玉笑出声。禾生忍住笑意,叱她一声,“不得无礼。”
这名字……确实太奇怪了。
听起来像骂人不是么?
毕竟是来上府来作画的,得恭敬待之。
沈灏搂她肩,朝卫锦之道:“王大人既然来了,有个忙还请王大人一定要帮。”
话说得客气。卫锦之道:“王爷尽管吩咐。”
沈灏道:“请王大人为我与内子描一幅夫妻画。”
卫锦之握紧拳头,藏于宽大的衣袍下。
他是区区七品廊阁中直,哪敢拒绝权势滔天的王爷?
光应下还不够,得笑着应下,才是好。
肝肠寸断。
沈灏想让禾生坐在自己腿上,禾生害羞,推脱不肯。
紧紧挨着他,拨开了他伸过来的手,小两口坐姿端正。
“要坐很久,为夫不抱你,就拉着你手。”
禾生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牢牢牵紧的手,两人脸上笑得灿烂幸福,卫锦之被刺得不敢也不想睁开眼。
不过短短片刻间,前一刻还在小心欣赏着她的笑脸,下一刻却要看着她和另一个男人共画夫妻像。
沈灏想着,要将描好的画,置于殿内,再命人多临摹几副,以后公差在外,想她了,就能把画拿出来看一看。
故此希望这画是尽善尽美,最好不要有任何瑕疵。
出声喊道:“王大人可是身体不舒服?”
卫锦之迅速掩藏好自己的情绪,“想着该以何种方式描画,一时出了神,多谢王爷关心。”
他不但要画,还要画得好,画得传神。
这才不会让人生疑。
不多不少,刚好也是半个时辰,一幅画已经描好。
沈灏命人接了画。这是他另外求的,自然不能让带进宫里去。
裴良客气地将卫锦之送到门外,雇好的轿子早已等候多时。
卫锦之摆手拒绝,说是刚才僵滞太久,想要自己走回府。
裴良不好再劝,说了几句漂亮场面话,就此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