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一场大雨,如期而至,第三只档案袋里的内容,却与这宗白玫案,驴唇不对马嘴。
三页A4纸上,是三份原始邮件的完整打印件。
邮件收入者,是国家防灾应急总局的公众平台。
发信人,号码空白!
三份邮件,内容大相径庭:
第一封邮件,发件时间:2017年9月4日深夜0点:
2017年10月4日20时左右,将有一颗小行星撞击地球,撞击点为香格里拉县城东北45公里处,空爆高度不足40公里,请提前预警。
第二封邮件,发件时间:2018年5月1日凌晨4点:
2018年6月1日21时左右,将有一颗来自太阳系外的小行星,撞击西双版纳州勐海县正南50公里处,空爆高度不足60公里。
第三封邮件,发件时间:2019年9月11日凌晨3点:
2019年10月11日0点左右,将有一颗来自猎户座的小行星,撞击泰来县西70公里处,空爆高度不足80公里。
这三条信息,现在看来,已经是人人皆知的旧闻。
不过,这三份准确无误的预警邮件,竟比真实事件,提前了一个月,就让陆一麟大吃一惊了。
此人通过非常手段,藏匿了发送源头的个人信息与IP地址,不但是一位网络高手,难道还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目前这个世界上,恐怕还没人,能够将一颗小行星的运行轨迹,计算得如此精准。
面朝窗外,陆一麟盯着宛若苍龙,在风雨中隐约可见的八达岭,他心不在焉得,又增加了几点疑问。
此人,为什么要匿名示警?
这三份匿名邮件的发送者,绝对属于好人好事,难道也要把此人抓起来拷问一番,看他是不是还有什么居心叵测?
今天这是怎么啦?
又是一个荒唐的差事!
难道要老子去密捕一位做了好事,没留姓名的当代活雷锋吗?
就算是,这简直是杀鸡用牛刀,打蚊子用高射炮嘛!
此时的陆一麟,智商完全不在线。
其实,他那敏捷的思维,已被那页白玫的手迹,完全带偏了。
哦!
原来那几行娟秀的字迹,依稀熟悉,似曾相识!
摸了摸窗台上那盆翠绿的君子兰,陆一麟心里一震。
用一种激动的心,陆一麟转身,他用最快的速度,打开了赤旗下那只军绿色的保险柜。
一阵乱翻后,陆一麟从保险柜最底层,掏出了一本已被撕掉封面,盖着某单位红章,属于古董级的旧书:《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轻轻嘘了一口气,陆一麟如获至宝,像孩子一般,用失而复得的心情,将这本旧书,抱在了怀里。
这本没有封面的旧书,虽然保存完好,但也被岁月的沧桑,侵蚀得字淡页黄。
泛黄的扉页上,书写着一段灵动娟秀,没留日期,没有署名的字:
‘春过无痕迹,梦醒君无踪,人这一生,总要饮一杯,没有解药的毒...’
那一刻,陆一麟的真实感悟是,兜兜转转,世界真大,世界又太小了。
书写此文者,是一个被陆一麟丢在心底的人。
陆一麟做梦也想不到,一个三十年前重案通缉犯,就这样没头没脑的撞了过来。
一位一别十九年,从此人间蒸发,渺无音讯的绝代佳人,又神使鬼差般的,悄悄冒了出来。
凭一份自信,凭丰富的经验,陆一麟根本不用再做笔迹对比,他立马就能确认。
她就是那个罪大恶极,已经逍遥法外三十年的通缉犯‘白玫’!
那一刻,陆一麟有些乱了,他感觉闷热气短,他双手抱头,重重坐了在办公椅上。
十九年渺无音讯,她还活着吗?
如果她没死,要立即奔赴千里,将她缉拿归案,交由法办吗?
剑眉紧锁,但陆一麟心里明白,若想彻破此案,舍我其谁。
不!
不能去抓她!
就算‘白玫’十恶不赦,她却曾经待我恩重如山。
如果她还活着,已如石沉大海,就让她继续大隐于市吧!
如果她还活着,即便脱了这身忠诚绿,也要极力替她周全,哪怕是拼了命,也要报答她,护佑她!
仿佛已经下定决心,陆一麟毫不犹豫,他果断撕掉了《钢铁是怎么炼成的》扉页。
烧了它!
烧了这份关键的证据,昧一次忠诚的心,确保她永远不受干扰。
生,要让她平平安安!
死,也让她九泉安息!
就在陆一麟举起火苗,打算偷偷烧掉‘白玫’手迹时,他又重叹一声,扔了打火机。
职责所在,信仰在胸,赤旗下的宣誓,陆一麟永远不会忘记。
精忠报国,护国佑民,这是陆家的祖训。
杀伐果断的陆一麟,第一次变得有些优柔寡断了。
就在他举棋不定,难以抉择时,一阵轻柔的直升机轰鸣声传来。
与此同时,那台红色的电话座机,发出了刺耳的铃声。
陆一麟一惊。
这是一部防窃听,永远畅通无阻的专线电话。
这部电话,每响,必有大行动,每响,就意味着流血牺牲。
陆一麟急忙提起座机,话筒里是一个威严而深沉的声音:
“专机接你,参加紧急会议!”
“是!”
陆一麟轻声应答。
用这部电话,通知我开会?
虽有疑虑,陆一麟放下话筒,将那张留有‘白玫’手迹的扉页,重新夹回书里,又迅速放回保险柜,藏在原处。
快速设置了一组新密码,陆一麟将保险柜紧闭后,又不放心似的,拉了拉柜门。
然后,他一边心虚得对窗外望,一边麻利换装。
窗外,一架墨绿色,无标识的直升机,已冒雨降落在练兵场的停机坪中。
直升机舱门已开,两位身穿黑色雨衣,头戴钢盔的卫兵,在大雨中巍然不动,敬立在舱门左右。
提着黑色公文包,打着黑雨伞,陆一麟两分钟到达停机坪。
等他敏捷登机后,两名威武的卫兵,才随行登机,将舱门紧闭。
然后,直升机在大雨中轰油爬升,划出一道酷美的弧线后,朝正北方向的深山里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