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吆~！怎么不说话了，是我戳了你的痛处了？
实话和你说，我带着这帮子人过来捧你们的场，那是你们的福气。”
中年女人喋喋不休，想必年轻时候没少和街坊四邻吵嘴。
这种人苏言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和她说什么了。
就算说下去，估计能被她的唾沫星子喷死。
反倒是台上的丫头还楚楚可怜的跌坐在那呢。
苏言扭头，一步跃上台，伸出折扇。
想要把杜小若给拉起身。
杜小若一愣，扬起还化着戏装的俏丽脸蛋，刚伸手握住折扇。
台下那个中年女人犹如杀猪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干嘛啊！！！
我送了你东西，你给我捡起来再说！
敢走，我让你们这个破剧院开不下去信不信？！
我这东西，可是为了我高三的儿子送的，你不收这不是故意咒我一家呢！
给我捡起来！！！！”
与此同时，其他戴红帽的人也开始起哄。
“对啊，捡起来……”
“我们杨经理的好心你可不能不心领……”
“…………”
听到这，杜小若的嘴角下了几分，已经握住折扇的纤细手指，又松开了。
苏言皱眉疑惑的望着还坐在地上的杜小若。
而小姑娘脸上的恐慌已经淡去，她努力冲苏言挤出一个笑脸。
而后轻轻摇头，示意自己没有事。
苏言心中叹息，这姑娘性子太柔了。
估计是怕因为她的缘故，给整个剧场带来无妄之灾……
这个时候，小剧场的管事的林老头躬身走了过来。
笑眯眯的打圆场道。
“各位，您出来玩呢，就图个开心。
要是我们哪里演的不好了，得罪各位了，我给诸位赔个不是。”
前不久，景区还准备取消这个剧场。
是林老头好说歹说，才说服了景区的管事人。
现在他可不想闹出什么幺蛾子，为了剧场几十个演员能吃上饭，林老头不得不放低姿态。
而中年妇女得理不饶人，冷哼一声，“我们没有什么不开心的啊，您这话说的我们和强盗一样。
别以为我不懂戏！
您这台上唱的不是讨饭戏么？我小时候听过。
台上唱讨饭戏，要饭。
台下送东西，给子女学业讨个好彩头。
我这送了，你们戏子不收，回来我儿子没有出息了找你们啊？
得！你们都是些下九流的戏子，找你们有什么用！”
这女人的话一说出口，周围戴小红帽的人一顿不要钱的马屁就拍了过去。
“不愧是杨经理，懂得就是多……”
“哎，为人父母的，走到哪都惦记自己的孩子……”
“咱这么多人，就杨经理懂传统文化。”
“…………”
听到这番话，苏言冷笑不已。
现在这个世道，一些东西，不怕你不懂。
就怕你半懂不懂，还要装懂！
中年女人说的讨饭戏，确实存在。
华夏一共几十种戏种，戏种多不胜数。
讨饭戏中比较经典的是越剧中的莲花落，演员扮演乞丐，唱讨饭的唱词。
而以前有些地方的习俗，确实会有观众把礼物扔到台上。
以此讨个好彩头，或者如那女人说的那般，让子女在学业步步高升。
可杜小若刚刚唱得是昆曲，和越剧就不搭边啊！
再者说了，你分不清越剧或者昆曲也就罢了。
台上是不是扮演的乞丐，唱得是不是讨饭的桥段，你还听不出来么？
苏言知道的事情。
一大把岁数，见多识广的林老头自然也明白过来了。
赶紧解释道，“这位游客啊，您想必是误会了。
我们刚刚唱得是昆曲的桃花扇，不是讨饭戏啊。
您看，这小姑娘唱戏也不容易，要么您就让她下台。
接下来咱听说书，您看行么？”
听到这老头的解释之后，她已经知道自己闹了笑话了。
中年女人扫视一周，发现周围基本都是自己公司的下属。
可让自己一个堂堂世界五百强公司的经理给一个唱戏的道歉，怎么可能？
所以眼下，她也只有嘴硬了。
于是她狠狠剐了一眼向自己赔笑的老头，冷哼一声。
“吆，这么说我给你们打赏还打赏错了是么？
戏子搁哪里不都是戏子。
早前的时候，戏子不就是下九流的行当么？
学戏唱戏，不就是为了卖艺的么？
我送龙虾又没有恶意，你知道这一筐多少钱么？
我自己没舍得吃，送给你们，你们倒开始挑我的不是了？”
说罢，她又将目光转向了台上的戏子，指着她继续大声道。
“我就不信一个大活人还会被龙虾吓到。
你矫情个什么劲儿啊？！
摆个臭脸给我们观众看的么？
呸，又想当婊子，还要立牌坊！
有你们这样对待观众的么？这就是你们昆水市的待客之道？
我话撂在这了，这龙虾你必须给我收起来！
不然的话，我就去投诉你们景区。
我就不信这世道还没个公道了！
大家伙说，是不是啊？”
因为在场的人，十有八九都是她的下属。
平日里拍马屁都不好找门路，现在明知道是自己经理弄错了，但也只好跟着她指鹿为马。
纷纷大声附和着。
有些比较聪明的，已经大声喊着投诉来声援自己领导了。
林老微微叹了口气，但很快又重新换上了一副讨好的眼神。
“那行，您看这样，我去收龙虾，这丫头害怕长钳子的东西……
她不敢捡的。”
中年妇女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猫，大声尖叫，“不行！
我龙虾是打赏给她的，你捡算是怎么一回事？！
一个大人了怕龙虾，你骗鬼呢？
你想找茬就直说，我们走！
去投诉！”
说罢，那女人一摆手，台下几百个戴红帽的人，便作势要离开。
林老头赶紧上前，拦住了中年女人，谄笑道，“是我的不是，我让她捡……”
中年妇女瞥了眼台上的戏子，现在是越看越膈应，她冷哼一声，“用手捡！”
林老头忙不迭答应道，“好好好……用手捡……”
说罢，他走到台上的戏子面前，满脸苦涩，小声说了几句。
而后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小筐子递给了戏子。
就这样，台上，那个年轻的女戏子低着头，尝试着努力捡起地上的龙虾。
她坐在地上，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粉色的戏服和白色的水袖裙摆铺开，像一朵铺开的荷，美的让人心疼。
可中年女人却视若无睹，从鼻子哼了一声之后，继续道。
“不是还有节目么？
先让这个戏子捡着，看她慢腾腾的，她捡到天黑，我们还要等到天黑啊？”
林老头点点头，冲远处报幕的演员挥挥手，示意表演继续。
同时给了苏言一个眼色，示意他赶紧去准备。
“接下来请欣赏说书表演——杨家将！”
报幕之后，剧院的工作人员抬上一桌子，此外还在桌旁放了一把琵琶。
而后，中年女人就看到刚刚想要找茬的黑色长袍青年拿着折扇，坐了到了桌后。
只见他收起折扇，举起桌子上的醒目重重一拍！
“醒目一块为业，扇子一把生涯！”
台上的人，正是苏言。
醒目一拍，立即吸引了台下所有人的注意力。
而苏言长相本就极为俊美，颇具书生气质，说话的时候又用了系统奖励的声临其境，台下的观众想不把目光放在他身上都难了。
就连之前拿手机拍下闹剧的各种，此时手机也忍不住对准了台上的苏言。
“粉墨画皮戏做骨，起承转合笑啼哭。
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杨家将太长了，说了大家伙也听不完。
今天呢，就给大家说一出下九流之末——戏子的故事。
《赤伶》！”
台下林老头脸色都变了，说好的杨家将呢？
讲什么戏子？
这小子要搞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