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龙拳劲,拳劲刚猛霸道,修习者一拳可开山裂石,如同儿戏,如果打中了人,必定是让人五脏粉碎,绝无生还的可能。
锦衣少年这一拳,正中徐颜真的胸口,拳劲一路闯进了五脏六腑之中,他本是必死无疑,但忽然一股冰凉之气从丹田之中涌出,瞬间化解了体内的金龙拳劲。
察觉到这种冰凉之气的时候,徐颜真立刻就明白这种熟悉的气息正是师傅所修炼的“浩然之气”,浩然之气乃是大儒士日复一日的审视自身,修习儒家经典才会产生的护体真气,此次与道家的“上清真气”,还有专门修炼肉身大成者才有的“九转金气”并称当世三大绝顶真气。
这三种真气虽好产生,但这三种真气的境界提升极南,不仅需要身体和元神修炼到瓶颈,还需要参透各自的“道”,故而每一个人的修炼和思想境界不同,其产生的护体真气便不同。
徐颜真如今的儒学境界自然是深厚,但他的身体和元神与凡人别无不同,所以必定是他师傅“鹿鸣居士”传入他体内的。
“怪不得师傅放心让我一个人去帝都,原来他早就在我的身体里放了护体的真气,让我体验一番世间之苦,师傅用心良苦,我却贪生怕死,竟然忘了其中之理,白白辜负了他老人家的心血。”
此时徐颜真的脑子里虽然很清醒,但身体动弹不得,好在方才锦衣少年太过自傲,也不查看,就此离去,让徐颜真逃了一条性命。
就在他暗自高兴之时,忽听身旁又响动,又闻香风扑来,便听有人说道:“不要装了,我知道你没死,既然还活着,就不要白白浪费了你一生的精血,正好给我滋补一番!”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化作狐狸幻影逃走的狐妖,苍山大圣—玉狐仙。
伴随着一阵天旋地转,徐颜真便被玉狐仙裹挟进了洞府之中,玉狐仙将他往地上一扔,便没了动静。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徐颜真体内冰凉的“浩然之气”慢慢收缩,退回了丹田之中,他的四肢渐渐有了知觉,一睁眼,一缕清风吹过洞内的穹顶,入眼一片清绿的藤蔓缠绕洞顶,绿油油,亮堂堂。
“这洞府里朱楼绿草,霞光普照,不时有清风幽幽,竟是别有洞天,自成清雅避世之地,根本不像吃人的妖洞。”
徐颜真慢慢站起身,眼睛望向远处的朱楼里,一个白衣女子盘膝而坐,一股股白色的烟雾笼罩在她的身上,女子绝美的脸上,露出一抹痛苦之色。奇怪的是在女子的身旁,趴着一只雪白的狐狸,狐狸两只眼睛滴溜溜的乱动,一会看看女子,一会又看看徐颜真,眼中满是好奇之色。
“那妖狐正在疗伤,我何不乘着她自顾不暇赶紧溜走。”
念头一起,徐颜真便想迈步离开,忽然身前身影一闪,那白纱如雾的绝美女子便挡在了他的身前,眼露凶光,便要吃人:“少年郎,我玉狐仙不吃死物,你选个死法,烹煮,火烤,油炸,你选个死法!”
徐颜真哪里见过这阵仗,当下驳斥道:“修行不易,你既然已经脱去妖体,化为了人体,那又何必再吃人,做一些禽兽不如的事情吗?”
玉狐仙突然大笑起来,嘲讽道:“我禽兽不如,少年郎,我妖族虽说喜欢吃人却不吃同类,此乃物竞天择之法,倒是你人族,杀的多是你们自己,这才是禽兽不如!”
徐颜真神情一凛,道:“我之意愿,便是教化世人,行为人之道,君子之道,天行之道,可惜今日被你所害,再不得逃脱,但我知道,终有一天,人族必定兴旺,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你说什么?”
玉狐仙一听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时,忽然面色大变,如遭雷击一般,噔噔噔后退了三步。
徐颜真见她反应如此大,便当是人妖殊途,其不能领会文中精意,便说道:“何为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此乃出自儒经“易道”卷一,当是君子法上天刚健、运转不息之象,而自强不息,进德修业,永不停止,此乃天地之道,亦是为人之道,尔等畜牲如何可以明白!”
玉狐仙眼睛一亮,口中喃喃说道:“法上天刚健,运转不息……”
此时忽听一声哀鸣,徐颜真转头一看,朱楼中的那只小白狐仰天吐出一口白气,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口中发出阵阵哀鸣。
玉狐仙面色忽然慌张起来,弯腰跪倒在地,说道:“小女修炼三百年,不能体悟为人之真意,终是不能突破化为人形,眼看寿元将近,再不能化人形便是死路一条,今日幸遇先生,求先生点化小妹,救她性命!”
玉狐仙连连磕头,徐颜真的心里便开始胡思乱想:“点化我是一窍不通,但是教她如何做人,可是我的拿手好戏,先生所教儒家经典里均是教人如何顺应天道人伦,但妖是妖,我是人,万一我救了她,她还要吃我又改如何?”
玉狐仙似乎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赶紧说道:“倘若先生点化小妹,我玉狐仙不仅放先生离去,还愿终身服侍先生!此言若毁,必遭天谴!”
这只狐狸的心思,徐颜真心中明白,她是想学为人之道,不过他如今手无缚鸡之力,自然不敢留个无法掌控的存在在身前,便赶忙也说道:“不必不必,我如果真的救了她,你也不必服侍我,我只有一个要求需要你答应!”
“先生但说无妨!”
徐颜真道:“便是自此之后,你再也不能吃人,此乃禽兽所为,与人道相悖。”
如今不论徐颜真说什么,玉狐仙都是言听计从,“善文集”中记载,妖狐鬼魅之流,最擅长用言语和外貌迷惑他人,一旦得逞便会露出爪牙,徐颜真猜不准这只狐狸的心思,可如今他身陷囹圄,也只能是死马当做活马医,试一试了!
徐颜真往前走了三步,心中一计较,便开口说道:“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若想做人,需得先知生死!生死之道,天道之末,人道之始,中和之本,乃人道之基也……”
徐颜真侃侃而谈,儒道人伦信口而来,那小白狐越来越颤抖,便是身后的玉狐仙也是趴在地上,听得津津有味。
一时间,徐颜真走到了小狐狸的跟前,他看着小白狐狸,忽然有种错觉,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师傅“鹿鸣居士”也是这样看着自己,师傅当时的话他还记在脑中。
“颜真,为师乃是儒道第七代传人,自黄帝时期创立儒家以来,始开人伦之道,可是天下道法昌盛,可以长生,人人得而求之,以绝情绝性,无为清净为大道根本,还有那佛魔之流,一念不生,与世无争,殊不知天地之本,乃是为人之决心,当以天下之事为已事,天下之愿为己愿,天下之道为已道……”
世界大道,殊途同归,妖类化形之法本是道家脱胎之法,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与儒家的为人做人亦有同样的妙用,待徐颜真化形一落,那小白狐狸猛然卷成一团,伴随着一股白烟升腾,一个身穿白色宫装衣服的小女孩出现在他的身上。
小女孩秋波流转,秀眉微扬,与那玉狐仙好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只是年纪尚幼,少了魅惑之色,小女孩拜倒在地,道:“灵儿谢谢先生再造之恩!”
徐颜真挠了挠头,心道,想不到师傅教的儒家经典居然还有化形之效,他日定要好好琢磨,他嘴上却道:“唇齿之言,举手之劳,你不必记挂,但是要紧记方才答应我的诺言!”
小女孩点了点头,站了起来,欣喜的转着圈圈,此时玉狐仙也走了过来,徐颜真一见她,便知眨眼之间,玉狐仙的身上居然少了一股魅惑之色,多了一股人气。
玉狐仙满脸的不可思议,听她说道:“先生方才所说,玉狐仙心有所感,思索之间,竟然遮蔽了身上的许些妖气,待玉狐仙他日多多思索,必定能化去全身的妖气,到时候下山去寻先生,以报答恩德!”
说着拉着小白狐又要下拜,这两个狐狸对于人间的繁文缛节倒是知道的不少,徐颜真赶忙阻拦,说道:“时间也不早了,我也要走了,此去帝都还有不少的路程,日后若是有缘再见!”
徐颜真就要告辞,那玉狐仙却道:“方才先生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那个人正是大乾王朝四大镇国神侯之一的镇南侯司马洪之子,你如果去了帝都遇见他必定是凶多吉少!不如先生就此折返,以保全性命!”
要说徐颜真,既是凡人也是儒士,他有凡人的懦弱,逃生也怕死,但他也有儒士的决心,不达目的不罢休,更何况带去的还有师傅的愿望,此去更是绝无回头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