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久乾隆又心事重重起来。他知道今年是乾隆三十年,也就是说他继位有三十年了,早就应该立太子了,而他现在却不敢提及立太子的事。
说起立太子的事那真让他满肚子都是心酸泪!乾隆皇帝即位初年,豪情万丈,年轻的他小瞧了立太子的困难,而且,他还想效法含族立“嫡长子”的办法,为大青朝皇帝增添光彩的一笔。于是,乾隆元年(1736),乾隆帝立嫡出的永琏为皇太子。虽然皇长子是永璜(1728-1750),但其母是哲悯皇贵妃;而永琏在乾隆帝诸子中排行第二,他的生母是乾隆帝当皇子时的嫡福晋,即富察氏,所以,永琏是事实上的“嫡长子”,而且,永琏聪明伶俐,气度不凡,深得雍正皇帝——也就是爷爷的喜爱,所以,乾隆帝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永琏。
然而,乾隆三年,永琏就死了,死的时候还不到十岁。乾隆皇帝哭成了个泪人,公布了永琏的太子身份,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葬礼。不过乾隆大哭一场之后,并没有改变立嫡子的决心,他后来又立皇后生的二儿子即皇七子永琮为皇太子,结果没几天,乾隆十二年冬,永琮也死了,死的时候才两岁。从此,乾隆帝基本上死了“立嫡”之心,但又不甘心在庶出诸子中选择,从而左右为难,焦灼不安。
不久皇三子永璋又因为自己的怒斥而生病死了。乾隆帝大哭了一场,封皇三子为定亲王,以亲王之礼安葬,然后向群臣宣布,今后,谁敢向朕提及立太子之事,朕就将谁正法!
乾隆逐渐发现了一个规律,他想立哪个皇子为太子,这个皇子很快就死。已经立死了两个嫡子,后来,他一度想立皇三子,结果这个念头一出来,皇三子就死了,死的时候二十六岁。如今皇四子永珹奉旨出继和硕履懿亲王允祹后。皇六子永瑢也出继为慎靖郡王允禧子,封贝勒。皇后乌拉那拉氏的皇十三子永璟和魏佳氏皇十四子永璐先后早殇。所以,可供选择的就只有五人了。
哪五人呢?皇五子永琪、皇八子永璇、皇十一子永瑆(1752-1823)、皇十五子永琰、皇十二子永璂(1752-1776)。永璂今年才五岁,生母为继皇后乌拉那拉氏。其余四个儿子全是庶出,乾隆帝对立太子之事已经不存什么嫡庶之见了.
他心想:若按长幼排,现在永琪是长子了。永琪这孩子比较内敛,心机有点重。永璇的优势一是在兄弟中居长,二是聪明绝顶,诗做得好,字写得好,还画得一手好山水。但是,永璇一副“公子哥”派头,或者说一副“名士派”。还沉湎酒色,好se轻浮,不适合当皇帝。如今他在火灾中摔断了左腿,就算好了也会一瘸一拐,形象不佳,就更不适合当皇帝了。
永瑆小小年纪就酷爱书法,将来必然风雅多才,至于能不能成为统治国家的皇帝,还有待观察。按理说永璂是皇后的儿子,应该立他为太子,但是皇后乌拉那拉氏这人脾气古怪,和我性格合不来。这俗话说得好:有其母必有其子。我看永璂天资平庸,没有什么专长,脾气也古怪,比不上永琰。永琰的最大的缺点是没有什么突出的优点,最大的优点是没什么突出的缺点,此外,要说其他优点也有一些,比如学习刻苦认真,成绩不错,行为举止也称得上端庄大气。我相信,在我善解人意的贵妃魏佳氏的悉心调教下必能成为好太子。比来比去,只有永琰我看得上眼。哎,自己英明一世,怎么生出了这么一帮犬子!遥想太祖时代,诸王都没受过系统的教育,但个个都有入承大统的能力,自己的皇子自幼饱读诗书,结果都教育成了这般模样!……
心烦的乾隆与众人同饮了几杯酒之后,便有舞姬上来殿中献舞。
淑嫔因身份不高又不得宠,座位便离得乾隆远了些,若是平时,她少不得又要计较一番。可今日她心中另有打算,倒是乐得如此,待殿中宴席开始了,便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地出了殿门。
偏殿廊檐下,刘春玲和肖嬷嬷早就怀抱着舞衣和装有轮滑鞋的箱子混在一群舞姬之中等着淑嫔,她俩见她悄悄地从前殿溜了过来,肖嬷嬷赶紧迎上前去帮着淑嫔换装打扮。
淑嫔装扮妥当,心中终究是有些没底,临上场前又忍不住问刘春玲道:“这样可行?”
刘春玲替淑嫔带上了面纱,冲着她比了比大拇指,鼓励道:“行!只要记住了,别叫人看到你脚下的鞋子就行!”
淑嫔还是不放心,又命肖嬷嬷好好叮嘱了那些舞姬一番,这才混在其中前往殿门外候着,只等上一场歌舞结束了就上场。
先不说殿外的淑嫔与刘春玲等人,只说大殿内的宴席上,各位阿哥妃嫔一一向乾隆祝寿敬酒。酒过三巡,德妃见乾隆脸上虽笑着,不过那眼神中却难掩不虞之色。德妃想起因在火灾中受伤而在仪郡王府密室里疗伤的永璇便掏出了条帕子来,轻轻地擦拭起眼角来。
龙椅上的乾隆瞥见了,知道德妃这样伤心八成是为永璇,但他想到此时不宜透露永璇没死的消息,就瞪了一眼德妃道:“扫兴!”
德妃见乾隆阴着脸瞪了她一眼,吓得忙噤了声。殿中其他嫔妃阿哥们一直在小心地注意着乾隆的言行,见此也都沉默下来,殿中气氛顿时有些沉重起来。
永琪的心更加的忐忑,以至于有些后悔:父皇要是查出谋杀永璇的幕后黑手是我,那我必死无疑!还会牵连到我的额娘愉贵妃!我不就是看见永璇因为滨州治水有功而得到乾隆的赞赏和因为他喜欢的任雪宁被永璇zao蹋两件事而指使素素她们纵火烧死永璇吗?就为这两件事而对自己的兄弟下毒手,我是不是太冲动了?我现在要淡定,淡定,不能让父皇怀疑我。
就在这时,一直奏着的乐曲突然一转,曲调忽变得悠扬轻快起来,两队身着明媚衣裙的舞姬从殿外涌入,翩翩起舞。欢快的曲调,柔媚的舞姿叫殿中气氛顿时一松,乾隆也不再理会德妃,抬目欣赏起歌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