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普通人来说，北境喜讯带来的冲击实在难以入眠。
连续七八日，都有人为之饮酒至天明。
但对某些人来说，日子照常过，买卖照常干。
比如在深夜的这队人马。
亥时。
城外白桦林。
十几个人身穿劲装，骑着高头大马而来。
林子中还有一票人马，看守着十几辆牛车。
“路上可有波澜？”领头的四十多岁年纪，矮胖圆脸。
“令公放心，一路平安。”回话的是个大胡子，正是长安不良帅苏震。
矮胖男点了点头，随即吩咐麾下接管牛车，又让手下扔给苏震一个铁盒。
打开来后，里面全是金灿灿的金叶子。
“老规矩，半年之内不允许抛头露面，等明年初夏再来接活儿，如果有人泄露半点机密，后果不必多说。”
苏震连连点头哈腰，“是是是，令公的交代小的定当遵从。”
“上一次让你给岭南道带的东西送到了吧。”矮胖南随口问道。
苏震硬着头皮点头，“自然，自然。”
“那就好。”矮胖男牵动缰绳，忽然冷喝：“动手！人不对！”
糟糕！
苏震暗呼不妙。
就算凭借经验应付好一阵，可对面也不是吃干饭的。
看似漫不经心的问话，直接暴露身份。
矮胖男周围十多名侍卫不声不语，得令后直接拔刀冲来，仿佛是没有感情的机器。
哗啦啦——
周围白桦树上树叶抖动。
数十名金吾卫高手从天而降。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埋伏的都是一顶一的好手，再加上是突然袭击，顷刻间就让对方难以招架，一个照面就死了三个。
矮胖男见情况不妙，直接拍马而走。
事关重大！
如果事情败露，幕后主子定然万劫不复。
唰——
一点寒芒激射而去。
雕翎箭正中矮胖男的腹部，劲道之大竟将他掀落下马。
李元吉手持硬弓缓缓走来，不看后面血腥厮杀。
矮胖男因巨大的疼痛导致五官扭曲。
本想撂下狠话让埋伏的人知难而退。
可瞧清楚来人面目后，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你知道我是谁？”李元吉蹲在他的身旁，笑容温和，“说说吧，为谁办事？”
矮胖男咬紧牙关。
心中很清楚今夜是别想有命活。
就算有幸逃出，背后的主子也不会放过自己。
“殿下，我认识他。”苏震来到身旁，“他是西市胡玉楼的东家，卑职也是偶然间碰到他一次。”
“确定？”
“卑职愿用性命担保！”
被点明了身份，矮胖男大惊失色，正想狡辩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一个字，嗓子眼只有咕噜咕噜的声音。
竟是李元吉一刀切了他的喉咙。
“殿下，按您的吩咐，所有人都留了口气。”程咬金甩了甩横刀上的血迹。
“很好。”李元吉站起身来，“剁了双足双手，全部扔到狼窑里，洞口堵死。”
如此惨绝人寰的处决方法，直让苏震头皮发麻。
但程咬金非但没被吓到，更觉得十分解气。
每当想起山谷中那些滚娘们的惨状，怒意无论如何也压不下去。
“这些都交给下面的人，你跟我走一趟。”
“去哪？”
“胡玉楼。”
.....
华灯初上。
大唐的锦绣繁华，不来长安绝对体会不到。
而其中精髓，以西市为甚。
因东市住的都是达官显贵，稍偏严肃，商品也是奢侈品居多。
打个比方，在政权机构旁边开夜总会，跟老寿星吃砒霜没啥区别。
因此西市才是国际化的商贸大市场，外藩商人削尖了脑袋往西市钻。
多元化下，自然聚集了大量外藩胡姬。
而最为出名的青楼，便是持有各国顶级美女的胡玉楼。
听听名字就可见一斑。
小桥流水，亭台楼阁。
盛世好下酒，醉倒万丈楼。
无数富贾和官员们流连于此，才子俊杰对它魂牵梦绕。
只是表面上的繁华锦绣，当真掩盖得了内里的肮脏？
占地极广的胡玉楼后方，某座僻静厅堂。
灯火通明，富丽堂皇。
两侧有数十名精壮护卫，最少也是能破两甲的高手。
厅堂正中间，摆着一张檀大椅，一个中年人正优哉游哉的品茶。
而他的面前，是许许多多跪伏在地的女子。
衣衫破烂，满脸惊恐。
“六路回京，怎么代州那一路的货还没到？”
“兴许是路途遥远误了时辰——啊啊！”
那下人话还没说完，就被椅子上的男人一脚踹了出去。
缓缓走到那些女子身前，仿佛看待最低贱的蝼蚁。
“谁再哭出声，便割了舌头。”
众多女子吓得再也不敢出声，更有甚者连呼吸都不敢。
在场的无一不是被秘密虏来长安。
远离家乡，身陷虎穴。
若是再丢了性命，就更没有希望回到家人身旁。
“你、你们做下这种恶事，就不怕官府找上门来？”一名胆大的女子鼓起勇气问话，只是下一刻就被护卫一巴掌甩在脸上，指印狰狞。
“官府？”男子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不妨告诉你们，天下之大，除了宫墙内官府不敢查外，只有这胡玉楼当仁不让，谁来查？谁又敢来查！”
别人这么说，不是疯了就是脑残。
但这人的确有底气。
李建成麾下嫡系谋士——王珪！
作为胡玉楼的幕后大东家，李建成为此付出了无数心血。
以个人资源明里暗里打压其余同行，将胡玉楼打造出最顶尖的娱乐会所。
当然，这只是第一步。
从各地虏来的女子经过重点培养，很快就能成为艳名远播的花旦。
大人物慕名前来点牌子的时候，就能以此获取相关情报。
不怕这些姑娘逃跑。
因为有牵挂。
想回家。
正是抓住这个弱点，让胡玉楼的名气越来越大，比那些寻常卖进青楼的姑娘更加好用。
也就三五年的功夫，李建成手里面握着无数秘密。
有朝官的，地方官员的，富贾豪商的，文人墨客的。
牵一发而动全身，倘若运用得当，天下精英都会唯他所用。
要不然怎会从武德元年到数日之前一直能稳坐东宫之主？
除了是嫡长子外，最重要的还是运用这些秘密与秦王对抗。
若有不从者，分分钟让他身败名裂。
因此王珪有底气。
更有底气即便主子失势也只是暂时的。
只要稍微运作一番，朝堂绝大部分朝臣就会站在自己一边。
届时东山再起重回储君宝座，只是时间问题。
“我们相信....大唐还有公理在，还有天理在！”姑娘们只能抓住最后一丝稻草，她们依旧还相信自己的国家。
“公道？它在哪？”王珪笑的极为残忍，“公理它又在哪？”
他最是喜欢看这些蝼蚁眼中充满希望，然后为之破灭的表情。
其中乐趣，不足外人道。
“把她们都扒光了，然后用水好好冲一冲，记住，要用热水，好好烫一烫这些烂货。”
姑娘们眼神愈发绝望，眼前浮现亲人的容颜与故土的景色。
一时间泪水再也止不住。
“公理在此！”
忽然堂外一声大喝，惊呆了所有人。
循声望去，只见两名男子站在堂外。
“什么人！竟敢闯到这里来，你们不怕死么！”护卫们快步上前。
李元吉缓缓拔出横刀，眼神冷冽。
“大唐齐王，右金吾卫大将军，李元吉！”
“来此解救于我子民，胆敢阻拦者，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