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百官之首,大司空裴寂甭管德行咋样,名望绝对够用。
门生故吏无数,依附其下的家族和势力数不胜数。
所谓君子不立危墙。
况且老头都六十出去了,能干了长途跋涉的使团正使?
肯定不行。
就算行也不行。
远离权利的中心,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万一再北面让太子给偷摸办了,岂不亏死?
道理大家都懂。
只是齐王的做法让人看不懂。
就算是太子在朝堂都要给裴寂三分薄面,能让则让。
你个无权无势的齐王,拿什么更人家硬怼?
果不其然。
齐王犯了众怒,裴寂势力的官员们一个个的跳出来。
有说大司空年老体弱的。
也有说大司空精力不足的。
就特么没有人说齐王难堪大任。
明显的组团忽悠。
再看裴寂,跟没事人似的半眯着眼睛,仿佛充耳不闻。
一切尽在掌握。
“儿臣力荐,大司空裴寂为使团正使,北上和谈!”
李元吉洒脱的很,生怕事情闹得不大,又大声重复一句。
“裴相,你意如何?”李渊含笑问道。
裴寂这才睁开双眼,颤颤巍巍上前一步躬身作揖。
“齐王殿下如此看重老臣,实乃感激涕零,能为大唐鞠躬尽瘁,老臣无憾矣。”
一番话说得言情真切,慷慨激昂。
只是老阴比忽然话锋一转,“只是老臣年迈昏庸不堪大用,丢了脸面是小,失了国体是大,实在不敢担此大任,恳请圣人恩准老臣告老还乡。”
!!!
两仪殿上辞官!
还是百官之首!
虽说知道是以退为进的招数,但如此博弈,万一圣人同意岂不亏死?
能有这想法的,都是朝官中的弱鸡。
只要是老油子都清楚,圣人绝不会同意裴寂致仕。
“裴相乃大唐肱骨,国之柱石,岂能草率致仕?”李元吉叹息道:“如今北方危机,可谓国难当头,身为百官之首,自要为天下表率。”
唇枪舌剑。
不见血的杀人刀。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你裴寂这些年隆恩加身,遇到事就往后退,让年轻人做挡箭牌背锅,岂不是让天下耻笑?
话虽没说尽,但深意大家都懂。
甭管是不是权臣一党的,谁心里不嫉妒裴寂?
早就过了辞官的年岁,占着朝中资源不作为,膈应人。
只是这般挑明的话之前谁也不敢说,就连太子和巅峰时期的秦王都不愿意招惹裴寂。
“殿下谬赞。”裴寂躬身作揖,“只是老臣实属年迈力不从心,若说首选自当是殿下当仁不让,千里救兄长,相信定会成为天下美谈。”
空气中两人眼神对视之间仿佛崩裂出激荡的火花。
你来我往,互相挖坑。
捧杀的手段玩的炉火纯青。
“哦?原来裴相如此看重小王?真是受宠若惊。”李元吉微微惊讶,“只是此行山高水长,危机四伏,恐怕.....”
裴相慈祥笑道:“殿下切莫谦虚,越州一行武德充沛,况且这次是出使并非冲阵,不会有什么危险。”
老李一直吃瓜看戏。
无人知晓他内心在想什么。
昨夜与老四出席畅谈,说了许多许多。
其中一个,就是断定在朝会之上,裴寂会让齐王出使。
起初老李还有些怀疑。
但此刻,被称为怀疑和忌惮的种子,悄悄埋在心底,等待发芽成长。
长安现在就这么一个嫡子,权相让他去边境干可能掉脑袋的差事,无论出发点是什么,身为皇帝都不会高兴。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李元吉缩了缩脖子,“小王平生素无大志,只想逍遥此生,不如裴相还是换个人选吧。”
裴寂哪里会同意,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候。
“殿下,纵观朝野上下,只有您当之无愧,换做是别人,恐怕结果会让圣人和大唐寒心啊。”
“真没别的人选了?”
“真没了。”
李元吉再次叹息,随即对着便宜老爹躬身道:“父皇,儿臣虽然怕死,可既然裴相如此推崇,那为了江山社稷,纵万死,儿臣毅往。”
“好,不愧是朕的儿子。”老李的脸色好看许多,“即刻拟旨,封齐王为使团正使,鸿胪寺少卿虞世南为副使,准备好一应事宜明日启程。”
朝臣们松了口气。
看来是尘埃落定了。
只有鸿胪寺官员哭丧个脸。
“老四,朕知晓此行凶险,你又是第一次率领使团,责任重大,你可有什么要求?朕定会满足。”
李元吉沉吟片刻,拱手道:“父皇,儿臣确有一事相求。”
“说说看。”
“北地距离长安路途遥远,消息传递不易,请给予儿臣便宜行事之权。”
“准了。”
裴寂一党暗自冷笑。
还以为能说出什么花来。
不用说,圣人也会放权,而且你会谈个屁,到时候都是虞世南作为主力跟对面打嘴仗。
李元吉又道:“为了使团安全,更为扬我天威,使团的护卫越多越好,因此儿臣恳请父皇,让右金吾卫随使团一同北上。”
话音刚落。
裴寂平静的老脸瞬间抽搐。
“不可!”
户部侍郎张亮直接蹦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