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正赶上朝会未散,高公公领着李元吉一路小快步走进太极宫。
“公公你慢点,我舟马劳顿还未成歇息,实在跟不上你的小碎步啊。”李元吉不情不愿的再后面跟着。
着啥急。
北面干了一场硬仗,短时间内不再会起兵戈。
“殿下您就别说笑了,且不管您能做什么,只要您往两仪殿那么一站,群臣也能安心不是?”高公公的意思很明显。
如今三个嫡子,一个被俘虏,一个领重兵在外。
这京都内必须还要有一个。
人心叵测啊。
“宣!齐王进殿——”
“宣!齐王进殿——”
殿前汉白玉阶梯上的小太监们一个传一个。
等李元吉踏入两仪殿的刹那,明显听到松口气的声音。
一个人肯定听不清,一二百人一起松口气,那声可不小。
“儿臣于越州归来,参见父皇!”
“不必多礼。”李渊顶着个老大的黑眼圈,要么是昨夜又辛勤耕耘了,要么就是被前方战事搞上火了。
“此次越州的差事,办的如何?”
李元吉笑道:“回禀父皇,剿灭越州沿海海寇四股,斩首级一千三百余,我大唐将士偶有小伤,无一阵亡,海岸线短时间内再无匪患,百姓们歌颂父皇天威。”
这事放在武德年间,就是屁大的事。
但跟北面一比简直就是大捷啊。
多少天了,唯一的好消息。
“吾儿功劳卓著,朕心甚慰,拟旨,赏金百斤,缎千匹。”
“儿臣谢父皇隆恩。”
个屁!
自从夜宴后,老小子是真不给儿子放权。
咋说也得赏个一官半职吧。
现如今脑瓜顶上就定个泸州都督,在特么大西南呢,虚职一个。
“诸位爱卿,方才之事有何建议?”李渊扫视群臣。
右金吾卫薛万彻上前一步,“圣人!此战不可媾和,打!必须打下去!”
此人也算是当世虎将,当年干窦建德的时候猛的一批。
瞧架势,是个鹰派将领了。
“万万不可!”中书令杨恭仁赶忙站出来,“圣人,战事连绵数月,敌我双方皆损兵折将,边关防线千疮百孔,百姓更是苦不堪言,如今秦王又陷于敌手,若再起兵戈,恐难善了啊!”
老熟人看来是想息事宁人了。
但必须承认,此时他敢站出来说讲和,需要莫大勇气。
两个人起头,代表着两种态度。
很快双方在朝堂上互喷。
但要说吐口水,还得是文官,喷的武将们火冒三丈,撸起袖子就要揍人。
“你们眼里,可还有圣人!”
声音苍老,不重,有气无力。
但这句话刚落地,朝堂瞬间鸦雀无声。
说话的是文官当先一人,胡须皆白,六十岁左右的年纪。
尚书左仆射,大司空,李渊的好基友,裴寂。
有老李的恩宠,在加上其朝中的影响,已经稳压太子势力一头。
如此人物,平日里不显山不漏水,但一开口,没人敢不听。
“圣人,兹事体大,我等臣子近期都被一个又一个消息搞得有些晕头转向,不如问问齐王殿下,他刚从江南回来,或许头脑清明给出最正确的意见。”
裴寂的话让李渊微微额首。
“老四,你怎么看?”
我特么站着看!
李元吉翻了翻白眼。
好你个裴寂,老子不搞你,你却来给老子挖坑!
是战是合你们心里没点逼数?
继续打,得罪秦王。
媾和,得罪太子。
不说话,得罪皇帝。
不愧是老阴比!
直接把路都堵死了!
“司空何出此言?小王一不在军中任职,二不兼着鸿胪寺,是打是合岂能轻言?在场俱是大唐肱骨,自心有定数,当然,若司空定想征询小王意见,倒也可以说上一二,至于对与不对,就另说了。”
嘶——
倒吸凉气的声音不绝于耳。
牛笔!
敢硬顶大司空裴寂!
这话说的,不就是埋汰身为百官之首的裴寂毛都说不出来,却征求一个年轻人的意见嘛。
裴寂也是一愣。
他如此说,本意就是甩锅。
反正齐王说错说对都无所谓,只要不是自己给意见就好。
怎料这小子还挺冲。
“殿下莫要谦虚,虽未担任要职,可才能不曾掩盖,短短时间内找出祸乱长安的真凶,此次又剿匪有功,可谓文武全才,圣人有福咯。”
李元吉双眼一凛。
果然老而不死是为贼。
这句话明面是夸。
其实意思是大家都懂,干这么一仗不就是你捅咕出来的?
做了,就要负责。
“大司空谬赞,查案小王就是歪打正着,须知是京兆府衙和大理寺全力配合方可查出真凶,至于剿匪就更不用说了,小王即便能力低下,可这点事若都做不好,枉为父皇之子。”
偶吼~
朝臣们看得津津有味。
想不到齐王对阵大司空都不落下风,要知道以往互喷的环节,就连御史都不是大司空对手啊。
众所周知,京兆府衙和大理寺都是你裴寂的人,所以甭说事因谁而起,若有差池,当初定案咋不说?
最后一句更狠了,如果裴寂再纠缠,那就是打圣人的脸。
这次遭遇战,竟是齐王小胜一筹。
“此事容后再议,退朝。”李渊站起身来向侧殿走去。
“退朝~”高公公扯着公鸭嗓唱喝道。
走出两仪殿,群臣对齐王都投来各种各样的目光。
敬佩的,惧怕的,幸灾乐祸的应有尽有。
李元吉统统视而不见,哼着小曲儿离开太极宫。
呵呵,跟小爷耍嘴皮子。
真是闲活的长久了。
哪天直接在大殿给你喷背气。
回到王府,不由得感慨万千。
还是自家好。
没有那么多是是非非。
刚步入内堂,便听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香风袭来,双眼被蒙住,甜腻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声音的主人还调皮的吹了吹气。
“猜猜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