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府虽不算大,却比言夕瑶之前住的地方好太多了,只是高床软枕,云被锦衾,都不是言夕瑶想要的,她躺在那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里翻滚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恍若做梦般不真实,
实在睡不着,她起身披上衣服,准备出门去转转,伸手拉门却怎么也拉不开,动静稍微大一点,就看到有人影在门口晃动,紧接着有人敲门,一个男子的声音隔着门缝传来:“二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囚禁,监视,自己这个便宜爹还真是狗的一塌糊涂,人干的事情他是一件都不干!
什么都没有说,言夕瑶转身回到了床上,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些着急。
自己和母亲被迫分开,小九儿也没有在自己身边,估计他们的情况比自己好不了多少。可是自己又不甘心在这里坐以待毙,鬼才想代替言夕霏嫁给那个什么九皇子,自己连他是圆的扁的都不知道。
可是,能找谁呢?
蓦地,她忆起那人给过自己一块玉佩,让自己遇到危险可以拿着它去惊羽楼找他。虽然自己只是个姑娘家,但是惊羽楼的名声还是知道一些的,如果有他们的帮忙,想必逃出这里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言夕瑶伸手将玉佩从胸前掏出,触手柔润还带着自己体温的温热,月光下透着柔柔的光泽。
紧紧的将玉佩握在手心,言夕瑶脑中飞快的想着办法,要怎样才能从相府出去顺利的找到惊羽楼。
…………
言夕霏病重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整个建安城都在议论这言大小姐究竟是得了什么病,最后都是摇摇头,一脸惋惜的叹一句红颜薄命。
皇上一早下了旨意,甚至贴出了皇榜,赏金千两为言夕霏延请名医,更是派福禄登门,送来了一大车药材补品。言知著受宠若惊,连连跪下感谢圣恩。福禄赶紧上前虚扶一把,没能让言知著再跪,说道:“相爷快无需多礼,这大小姐病着,皇上瞧着心急,这才派奴才过来送些东西,但凡能用上一点都是好的。”
“皇上有心了,只是小女这病……哎……”言知著扯起衣袖抹泪,连着几日不眠不休的请医看病,整个人都憔悴苍老了许多,福禄看着也是心酸。
“相爷要保重身体啊,这关节处您可不能病倒,大小姐和这一大家子还需要您呢,”福禄劝着,想到皇上给自己的任务,又道:“奴才斗胆,不知可否瞧一瞧大小姐,咱家也好回去和皇上复命……”
“公公言重了,这边请。”
言知著带着福禄一路行至岚霏阁,刚一推门就看到几个光头和尚盘腿坐在屋内厅里诵经,佛香缭绕,衬托得整个屋子异常安静。
言知著陪着福禄走进,棉雾和杏雨鼻子嘴巴处都捂着厚厚的帕子,赶紧上前打起里屋的门帘,一股子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熏得福禄皱了皱眉,想要去捂鼻子却下意识的忍住了。
“老爷还是不进去的好,小姐这病来势汹汹的,几个太医都说会传染,您远远的瞧一眼就行了。”棉雾边打着帘子边说,隔着厚厚的帕子,听的不甚清楚。
杏雨打起床帏,福禄伸长脖子远远的瞧了一眼,虽然看的不算清楚,但也被吓了一跳。他还记得言夕霏来参加宴会时的样子,那时候的她清丽动人,虽然瘦一些却也是窈窕美人一个,谁曾想再见却瘦弱成这副样子,脸颊深陷,颧骨高耸,眼睛紧闭,胸膛随着咳嗽一起一伏,果真如那掌院所说:形如鬼魅。
“这大小姐……”福禄收回眼神,随着言知著往外走,想要说一些安慰的话,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言知著摇摇头,表示不想多说什么。
“您放宽心,让大小姐好好养着,皇后娘娘的凤驾很快就到了,没准姑侄俩见见面说说话,大小姐就能好起来。”
“借公公吉言。”
“相爷快些准备吧,奴才就先回宫复命了。”
言知著亲自送福禄出了府门,看着马车渐渐驶离视线,脸上的难过和愁容一扫而空,腰背挺直神情愉悦的进了府门,哪里还是福禄在时的痛苦之像。
岚霏阁里,刚刚还诵经的和尚已经不见了,棉雾和杏雨也摘掉了遮面的帕子,正推开各扇窗户,本来还病怏怏快要死了的言夕霏正满地下的走来走去,催促着丫头们给她换衣服。
秦氏从门外走进来,看到这个场面赶紧让刘妈妈将岚霏阁的大门关紧,一叠声的训道:“你赶紧给我躺会床上去,这被人看到怎么行?”
言夕霏皱眉,满脸的不愿意:“我躺了一天腰都酸了,现下没人来我还不能松快松快?”
秦氏虽有担心,但是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让下人们去守好门,别让外人进来。
“这妆也卸了吧,弄得我都不敢照镜子了,看到就害怕。”
“可不行,那福禄公公说皇后娘娘一会就到,你怎么也得应付一下再说。”
言夕霏兴致缺缺的敷衍道:“哦,知道了。”然后撅着嘴巴撒娇的问:“我这病还要装多久啊,整日躺在床上,还要闻着那药味,都快要吐了。”
秦氏抓着她的手,爱怜的抚摸着,劝道:“就快了,这言夕瑶已经同意了代嫁,只等着你的‘病’再重些,你爹就把你……”
谁知道言夕霏跟猫踩了尾巴一样,蹭的一下站起身来,打断了秦氏的话,嗓音尖锐的像要穿透耳膜般:“爹爹为什么要找言夕瑶来?关她什么事?”
秦氏吓了一跳,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只能说:“这是你爹爹的意思,你听着就行了,他又不会害你……”
“所以父亲已经把那母女俩接回来了是吗?”
“……”
“住在哪里?”
“霏儿,你就别管这些了,你好好配合你父亲,事情一结束,母亲就接你回来……”
“娘!”言夕霏简直就是气得跳脚,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言夕瑶母女回了相府的事情,听不进秦氏的任何话:“你忘了这贱人刚进府时,爹爹是怎么对她的,又是怎么对你的,好不容易把她们赶走了,做什么让他们再回来!”
“早知道时这样,我宁愿自己嫁!”
秦氏听到这话立马唬了脸,也站起来看着言夕霏骂道:“胡说八道!我看你是皮痒的紧,欠你父亲来收拾你!你给我好好呆着装病,哪里都不许去!”说罢又训斥她身边的两个大丫头:“你俩给我好好看着小姐,如果她出了什么幺蛾子,仔细扒了你俩的皮!听到没有?”
两个丫头唯唯诺诺的答了,秦氏瞪了言夕霏一眼,这才气冲冲的往外走,一出门就换上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挂着要掉不掉的泪水,一步三叹,仿佛刚刚那个中气十足训斥丫头的人不是她一样。
言夕霏才不管她母亲狐假虎威的威胁,直接命令棉雾去打听言夕瑶住在哪里,准备府中无人的时候去会会她。
…………
申时不到,言皇后的凤驾就到了言府,一家老小除了言夕霏和言夕瑶都站在门口迎接,黑压压的跪倒一片。
“都快起来吧,一家人何须在乎这些虚礼。”
言皇后快步将自己哥哥嫂嫂扶起来,脸色焦急的说道:“早就听说霏儿病了,本宫急得跟什么似的,幸好万岁爷体恤,让本宫能回府探望,哥哥快些带路,让我去看看霏儿。”
说到一半,眼泪就落了下来,连“本宫”都忘记称,急着要去岚霏阁。
一路上询问了不少关于言夕霏的病情,免不了又是一阵唏嘘,等到了岚霏阁前,言知著拦在了所有人前面说道:“娘娘,霏儿这病来的蹊跷,您还是带上这帕子再进去吧。”
“其他人都在外面等吧,病房药味重,就不请各位进去坐了。”
言知著这话一出口,跟着皇后来的人里出现了一点小小的动静,一个嬷嬷打扮的妇人动了动没说话,甚至没能引起身边的人注意,却被言知著看在了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