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金西沉,村庄里炊烟袅袅,已经到了用晚饭的时辰。
言夕瑶再次推开自家厨房的门,只余一室清冷,再无其他。
终于走了,言夕瑶似乎想要长吁一口气,但却又像有什么堵在胸口,憋闷的紧。她看向半掩的窗户,悄悄握紧了胸前的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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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渐黑了下来,风一阵紧似一阵的吹的人骨头发寒,还不到宵禁时辰,路上就显的空荡荡的,偶尔有一两个行人步履匆匆,低头缩脖的往家赶。
苏胤轩趁着夜色摸到自己府邸附近,果然如楼惊羽所说,整条街都布满了言知著的眼线,虽然都隐在暗处,但只要自己一出现,绝对会被发现。
就算躲得过言知著的死侍,也会被守在门口的侍卫盘查。早在自己对外称“伤重难愈”之时,太子便向父皇请命,以保护九弟为由将府中侍卫轮番换出。而自己这个不得圣宠、窝囊无比的九皇子只能接受,府中众人只许进不许出,根本无法假冒身份混进去。
幸而母妃及时派了身边的公公前来照顾“自己”,以需要静养为由不得接近卧房,不然自己不在府内之事早已暴露。
只是,这太子的耐心,将要在今日晚上耗尽了吧。
看看时间,苏胤轩不再耽搁,抄近路找到建安城中最大的一座青楼——玲珑阁,翻身飘进后院。
天虽冷,却挡不住男人们寻欢的心,花楼上舞姿摇曳,调笑声不绝于耳。正是如此,姑娘们歇息的后院却冷清的多。苏胤轩上到二楼,轻扣房门。
房门随即打开一条缝,苏胤轩闪身进去,门又快速合上。
温暖如春的房内,没有青楼常见的燕语呢喃、浪翻红被,而这玲珑阁最红的姑娘青萝也不是玉臂横陈,媚眼如丝。看到闪身进来的男人,随即单膝跪地,叫道:“主上。”
“嗯,都备好了吗?”
“已经按照十皇子的吩咐准备好了您要的东西。”青萝黛眉轻皱,有些担忧的问道:“太子虽不成气候,但也并非善茬,主上,真的不需要青萝一同前去吗?”
“无需。”
青萝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最后选择闭嘴,走出门外去望风。
不久,从门内走出一个面容普通的小厮,经过青萝身边时传来压低的声音:“不论今日之事是否成功,都不许妄动,可明白?”
“是。”
看着他轻巧的翻身离开后,青萝这才换上妩媚的笑容,莲步款款的向花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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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苏胤轩化身小厮躲到前往自己府邸的必经之路,东宫也因侍卫的禀报而蠢蠢欲动。
“出府?”
太子一身华贵长袍正襟危坐在案几前,眉头微皱的反问道。
“今日小人巡逻路过东南角门,看到负责守门的张武被打晕在地,救醒后才知道酉时二刻九皇子带着一个小厮出门,他阻拦未果被打晕,得知消息后小人立刻来报。”
“好,好的很,老九果然在撒谎。”太子兴奋的拍了拍手,表情异样扭曲:“可知他出门去见了谁?”
“这个小人不知,但九皇子目前还未回府。”
“立刻叫一队人马随本宫去九皇子府,我倒要看看这小子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太子兴奋的起身,让侍女披上大氅,似乎已经预感到了打压老九的快感:“别以为攀上贵妃就能觊觎皇位,这次让我抓到把柄,看我怎么整死我这好九弟!”
“是。”
不多久,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跟在太子的马车后面出了东宫,沿着主干道一路向着九皇子府而去。
就在快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站在第二排左侧的一个小侍卫忽然闷哼一生,双手捂着肚子,脚步蹒跚的跑到前面拉住了领头。
“五……五哥,小的晚上贪凉多吃了几口酒,憋……憋不住了,想去……想去方便下。”小侍卫脸憋的通红,如此冷的天鼻尖都沁出了汗。
领队五哥嫌弃的看他一眼,挥挥手:“快去快回,就跟在队伍后面,不要上前来扰了太子。后面的人补上空缺,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哎,哎,谢谢五哥。”小侍卫夹着腿转身就跑,冷风里散了几句压抑的呻吟:“哎呦我的妈,要漏出来了……”
有几个人发出闷笑,被领队狠狠瞪了几眼才收敛。
过了会,方便完的小侍卫悄悄的跟在队伍后面,低垂着头,在夜风中看不清面孔。
旁边的侍卫推了他一把,嫌弃的说:“让开些让开些,一身臭味。这大冷的天,不在茅房拉屎屁股都冻坏了吧!”
说完吃吃的捂嘴偷笑,被嫌弃的小侍卫仿佛害羞般,将头压的更低了。
那侍卫正待再说些什么,队伍缓缓的停了下来。
九皇子府,到了。
似是提前得到了通知,九皇子府府门大开,有侍卫提着灯笼立在一旁。太子踩着小厮的背下了车,看了眼高高悬挂的匾额,抬脚走进府内,这才开口道:“知道要进去做什么吗?”
“属下知道。”
“这可是皇子府内,你们可要仔仔细细的搜查一番,千万别让那些悍匪再伤了九皇子,可明白?”
“明白。”
“关门,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出,有违者,杀。”
轻轻巧巧一个“杀”字,将四散在府内的丫鬟小厮们吓得半死,都匆匆忙忙汇聚在院内,谁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太子带来的侍卫们四散开来,沿着府内大肆搜捕。闹肚子的小侍卫也低着头独自窜进一个角房,却再也没有出来。
所有人都忙着执行太子的命令,根本没有注意他的消失。
太子抄着袖子看着他们忙碌,一阵阵快感袭上心头。对于这个九弟,太子从来都没有好感。他是父皇的嫡子,母亲是皇后,生下来便是将来要继承大统的太子,虽然在他之后父皇又有了几个皇子公主,但对于母后和自己,父皇的宠爱却从来都不少。
直到梅妃进了宫。
一个地方小官员的女儿,在选秀时留了牌子,被安排在皇宫最偏僻的地方。一次偶然的机会被父皇碰倒,当天晚上就翻了牌子,至此夜夜留宿西暖阁,阶位也从最低等的良人一跃成为昭仪,在生下九弟后,当下被册封为妃,赐封号为“梅”,稳居四宫之首。
至此,太子才深刻的感觉到,自己被冷落了。
一个乡下来的小户女子生出的孩子,怎能被父皇搂在怀中亲手教授课业?怎能被太傅连连夸赞将必成大器?怎能被那些宫女太监奉为主子踩在自己头上?
不甘!不愿!不许!
六岁的的太子已经生的高高壮壮,三岁的九皇子怎能是他的对手?一脚又一脚的踢在他的身上,太子发泄着满心的愤懑。若不是被恰巧经过的如贵妃看到,依太子的想法必将会让他的九弟命丧当场。
可想而知后面发生了什么,太子被打禁足三月,连累着皇后都交出了协管六宫的权利。这让皇后终于意识到梅妃的存在意味着什么,于是便有了之后一连串的事情发生。
只是,想到这里,太子咬紧了自己的后槽牙,恨意再次涌上心头。
本该让这碍眼的东西随着他那短命的母妃一起到地下团聚,只是突然多年未有子嗣的如贵妃开口要求抚养苏胤轩。皇上对这个贵妃一向敬重,再加上最得宠的玉嫔开口帮和,便点头应允。
九皇子成了贵妃的养子。
不能不说因祸得福。只是经过梅妃过世的打击后,苏胤轩似乎带了些傻气,做事情畏畏缩缩,很是不得父皇喜欢,看着他不再是自己的威胁,太子和皇后也算松了一口气。
只是,毕竟是贵妃膝下的孩子,未来究竟是什么作为,谁也拿不准。
因此,太子没事便要寻事,逮着机会就给他下套。这次有了这样一个大的把柄抓在自己手里,还怕他翻了天不成?
思及此,太子眼露精光,想着苏胤轩的卧房大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