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子夜,天志堂。
相里步负手而立。
她的面前,伫立着那巨大的车轮。
嫪毐的血已经干涸在了上面。
她身材修长,脸蛋鹅白,目若秋水,面如桃花。
是无论放在什么地方,都会被人多看一眼的绝美女子。
但在这咸阳城中,没有谁,敢以淫邪的目光在她身上过多的停留。
因为,相里步,不仅仅是个年轻的美女。
她更是当代秦墨巨子。
墨家自祖师墨翟仙去之后,便一分为三。
邓陵子所创的楚墨。
相夫子的齐墨。
以及相里勤的秦墨。
三墨各有主长,也各有组织,虽不敌对,却是聚少离多。
相里步身为秦墨巨子,年纪轻轻,便已对机关术非常精通。
她眼望着精巧无比,却根本看不出来是干什么用的车轮,久久陷入沉思之中。
竟然有人能以机关术做出如此精巧的装置。
她曾尝试着想将其拆开研究一下,可集合了秦墨所有机关学大师,都束手无策。
这司鸿信到底是什么来历?
竟然有着能凌驾于墨家之上的机关术造诣?
秦墨自秦惠王时入秦,至今已经有将近百年。
秦墨支持大秦统一六国的理念,也因此为大秦历代君王所重用。
可现在,竟然出现了比墨家更加先进的机关术?
相里步沉吟了片刻,她戴上竹简编成的面罩,一身黑衣,转身一跃上了屋顶,迅速消失在昏黑的月色下。
馆舍,司鸿信正在睡觉。
这晚他非常的乏累。
嬴政将近亥时才回宫。
他本来还想在这边多练一会儿拳,被司鸿信好说歹说,连蒙带唬的给打发回去了。
嬴政一走,他马上就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然后寝衣也不穿,直接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美梦正酣,他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眸光往窗外瞥了一眼。
司鸿信暗自冷笑。
想不到这种偏僻的馆舍,竟然还能进贼?
不过若说是贼,似乎有些太贬低对方了。
动作,步伐,还有其警觉性。
如果不是一流高手,怕是做不到进了院子,自己才发现对方的存在。
不过,司鸿信却没有起身,而是倒在那里继续装睡。
反正,这院子里目前就住了他一个人,负责做饭的婆婆一般是辰时才会把做好的饭菜送过来。
对方显然就是冲着他来的。
求财?
或者害命?
要不然,就是听见了什么风声?
他最近和嬴政走的太近了,无论因为什么样的理由被人怀疑或者敌视都不奇怪。
不管目的是什么,对方总是会自己主动地来到他跟前的。
因此,与其起身迎接,不如守株待兔。
咔哒——
门外响起非常非常轻微的动静。
相里步没想到这卧室的门,竟然加了一把锁。
她拿出墨家的万能机关钥匙,本以为轻而易举的就能打开。
可竟是纹丝不动。
这钥匙可是她最得意的作品,莫说是小小的房门,就算是秦国府库的大门,她也有自信三秒之内打开。
谁知道,她在那里捅咕半天,满身大汗,那小小的锁头就是固若金汤。
相里步身为墨家巨子,她自然对机关术有着她自己的执著和骄傲。
区区一个小锁头,竟然就想把她难住?真真大胆!
她展开斗篷,露出里面那复杂多变的墨家机关宝具。
可饶是相里步如何费力气,就是打不开那把锁头。
满头大汗之下,她却越来越较起真来。
开始的时候还是悄没声的,后来却气血上头,完全就不管不顾起来。
哗啦啦。
哗啦啦。
那门锁被搅合的乱响。
司鸿信索性坐起来,看着那扇门。
心说这笨贼干什么呢?跟那门较什么劲?
门锁是他换过的,表面上是个小小的锁头,但其钥孔却有特殊机关,每隔五秒,变回变换一次,只有用世界上唯一一把的钥匙才能打开。
这贼打不开,也算是情理之中,但是……
司鸿信往旁边看了一眼,只见窗户大开着,今夜憋闷,他都是开窗睡觉的。
而这里又不是万丈高楼,你要潜入屋中,直接走窗不就好了吗?
哗啦啦,哗啦啦。
司鸿信又等了一会儿,看来对方是真一点放弃的打算都没有。
他索性将手一挥,一只机关麻雀从桌子上飞起。
这麻雀的鸟嘴,正是钥匙的形状。
这锁正反都有锁孔,那麻雀将嘴巴探入门缝,正怼进门锁背面。
相里步听得咔哒一声,心里是大喜过望。
哼哼哼!区区一把锁头,还想难过本巨子?
此刻,她周围已经摆满了一地的工具。
相里步顾不得收回,直接就推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