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小王爷,我看牛伯爷和小公子说的在理,这位公子虽然唐突,可也并非有意,既然事主上官姑娘在这儿,何不让事主分说个明白?”
“宁小王爷向来高风亮节,处事也很是公允,断然不会做出欺男霸女的行径来的吧?”
马尚和柳芳见着牛继宗的架势,不免也站了出来,或许是因为,自己得不到,也不想让宁玉衡得到。
反正有人出了头,他们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又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马尚的这两句话,可是句句都在点子上,又暗中将了宁立衡一军,也让他一时间有些下不来台。
“好啊,你们几个倒像是串通好了一样,这是故意不想让我纳妾啊!“
“马尚,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也这般的伶牙俐齿了!”
宁玉衡见着几人纷纷下场,顷刻间就挥了挥手,那些家丁小厮们立刻又退到了原处。
“好啊,果然都是开国的勋贵,四王也就算了,八公当真是同气连枝,一荣俱荣。”
“就是不知道,如果没了新皇的恩宠,你们又会如何了!”
宁立衡看得可笑,更是可气,心里不免得腹诽了一句。
他是忠顺王的嫡子,将来是要承袭爵位的,亲王之家,世袭罔替,又是新皇隆正帝的心腹,自然要有体察百官的责任。
而这百官之中,最令新皇隆正帝头痛的,也既是太上皇一系。
这一系的勋贵和世家,以及朝臣,不仅心慕太上皇,更是愚忠的以为,当年就应该是义忠亲王得登大宝。
只是无奈之下,义忠亲王暴毙,唯一的幼子又不知所踪,这才让隆正得了皇位。
也因此,在隆正帝的心里,义忠亲王的幼子和太上皇一系的百官,一直是他的心头之痛,或者说,心头之绊。
宁立衡略思量片刻,方又说道:“我宁立衡向来光明磊落,怎么可能做强人所难之事,既然几位有意,那就让上官姑娘自己说个明白好了!“
“上官姑娘,你说是也不是?“
他这话一说出来,几个国公家的公子,又都拱手,皆赞赏宁小王爷风清月朗,有皇族子孙的峥嵘气象。
“宁小王爷,我就说嘛,以你亲王之家,又哪里能看得上青楼里的低贱女子了!”
“是啊,以她的样貌来说,倒也还算可人,不过既使是清馆人,也算是辱没门楣了吧!”
“宁小王爷,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是否有着约定,我看啊,不如就把这上官凝烟让给小弟罢,小弟差她做个使唤丫头,也算是给了脸了!”
“宁小王爷……”
几个贵公子纷纷出言,一时间,场面上又是一片和乐了。
只是,做为事主的上官凝烟,好似浑没有听到这些人的污言浪语,只把一双远如山黛的眼睛看向王倦。
她一时间好似回顾了自己的一生,其中有着幼年时的欢乐,少女时的家破,后又被抄了家卖做任人欺凌的低贱女子。
不得不日日逢场作戏,为他人描眉画红,弹琴吟唱,可也从未遭人正眼,虽说那世家公子,朝中高官整日价嘴里温声问候,也多是贪那一曲欢晌,半杯残酒。
又那里真心的觉得她上官凝烟,是个尘世里的好女子。
她半生事人,不得自由,才攒够了银子赎了身,恰又被那身穿绣衣蟒服的贵人见了,只觉得人生灰暗,再无出头之日。
可却在此时,听到一首才气似可以掠出天际的辞赋,那吟诵之声股股涓涓,如长河倾泄,每一字,每一句,都直抵她的心间。
“原来这世间,真有神女,我……便是他的神女么?”
上官凝烟不由得抚琴,与之相和,却恰巧与琴声和吟唱之间,仿佛得到了验证:“是了,没错了,我便是那人口里的洛神!”
“不然,这琴声和吟唱,何以如此天衣无缝?”
这让她如何不喜?
纵使此生屡屡被造化抛弃,又被不相干之人碾碎成齑粉,她也是甘愿的了。
此刻。
上官凝烟见着王倦,就好似那吟唱之人正在眼前,又那里能够听到别的人一言半语,只觉得,不管背后是万丈深渊也好,是无间地狱也罢,至少眼前一片光明。
那光明,就是王倦。
“公子……”
她已在不觉得泪珠儿早已经干了,换做了欣喜雀跃,“你……就是那个吟唱洛神赋的公子么,我……”
上官凝烟不由得上前几步,可又突然间停步,她那神情,好似生怕王倦否认,那样的话,她才见到的一丝光明,或许也要泯灭了。
她怯生生的,不敢之中,又有着期许,模样儿动人之极。
呼!
王倦没来由的一阵心痛,实在是被上官凝烟的一幅痴情样子所动,只觉得这个世间,居然还有这样的傻女子。
一首假借而来的辞赋罢了,也引来一场孽缘。
一时间,王倦只恨自己不是曹植,不然真要一把就把上官凝烟揽入怀中,也让她体味一下,什么叫做男人的胸怀。
可是,理智告诉王倦,并不能如此。
因为。
如果他在此时承认了自己就是吟唱洛神赋的人,也等于是告诉世人,他王倦就在这里,等于是暴露了自己。
这和王管家的嘱托相背。
他当然不知道,其实他的身份早就暴露了,只是有人顶在前方罢了。
更何况,自家的未婚妻,自家的婆娘就在身边,如果自己不管不顾的这么一抱,也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会不会因此耽误了便宜老爹的计划?
他向来都知道,这一场订亲,绝不是男欢女爱,绝不是情投意和,而是一场势力和智识上的联姻。
世家,王府,又哪里真有真情,不过是交易罢了。
“我……”
霎时间,仿佛再看一眼上官凝烟,王倦都会感觉自己忍不住要承认了,可是又生生的止住,只是心里却想道:“上官姑娘,你怕不是还要受些委屈,不过,我是绝不让宁小王爷虏了你去的!”
“呵呵,宁小王爷……”
就在此时,那牛继宗又开了口,他当然看到了上官凝烟和王倦之间的那种欲迎还拒,不止是他,场中的所有人,好似都做了见证。
也唯有牛继宗牛伯爷开了口,自然是想让宁小王爷知道,他刚才的所谓上官凝烟答应作妾的话,是多么的可笑。
一个痴情于别人的人,又怎么会答应做妾?
他的这一句话,也等于是让宁小王爷瞬间没了脸,这可比刚才王倦的那几句义正辞严的话,来得更加直接。
“诸位,恕我眼拙了,不知道这位公子又是何人?“
宁立衡倒也光棍,皮厚,好似牛继宗的话,他浑然不觉。他又一边打量着王倦,一边说道。
脸上似笑非笑,好像是要把王倦刻印在脑海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