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后堂。
“不期修古,不法常可?”
“此句出自《韩非子·五蠡》篇,圣人不期照搬古法、死守陈规旧俗,而应据当前形势或实情,进而制定应对措施。”
“矜伪不长,盖虚不久?”
“出自《韩非子·难一》篇,意为欺骗性的自我吹嘘,不要很长的时间就会被识破;掩盖真相弄虚作假,不要多久就会被揭穿。
学生认为,这是自我吹嘘、弄虚作假的至诚忠告。
如果违反客观事实自我吹嘘,弄虚作假,必定会被事实揭穿,被百姓识破。”
“嗯,很中肯,我们继续。”
“老师请继续。”
“治强生于法,弱乱生于阿?”
“《韩非子·外储说右下》篇,冶强指的是国家太平强盛。
弱乱就是国家纷乱衰弱。阿就是不公正,偏袒的意思。
这两句话讲的是,国家太平强盛得力于法治,国家纷乱贫弱是由于执法的不公正。
只有实行法治,以法治国,王朝才会安定,百姓才能遵法守法。
相反,若贪赃卖法,举事不公,阿曲权贵,百姓自然不服。”
堂中老者点头微笑,欣赏之情溢于言表。
但是考较并没有结束。
“殿下又是怎么看‘狡兔尽则良犬烹,敌国灭则谋臣亡’这句的呢?”
少年瞧了一眼自己的老师,脸上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依然是那副认真的模样。
略微一思考,便冷静的回答道,
“这句出自《韩非子·内储说下》,大意为兔子死了,就再也用不着猎狗,便把猎狗煮吃了;敌国灭亡了,就再也用不着谋臣了,便把他害死了。
《史记》中有‘蜚鸟尽,赶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论衡·定贤》中亦有‘高鸟死,良弓戴,狡免得,良犬烹’的语句。
这几句话大多被用来形容开国君主,如越王勾践灭掉吴国后,杀文种逼走范蠡,汉高祖刘邦杀韩信,英布等开国功臣。”
老者一捋花白的胡子,再次点头。
“嗯,殿下能由《韩非子》举一反三,想来是思考过的并没有读死书。”
这一问一答的就是朱雄英和他的老师宋讷,他俩以这种形式进行学习考核,来检测朱雄英所学习的进度。
每月一次,问题数量不限,都是朱雄英已经学习过的内容。
儒家经典早就传授完了,现在多以诸子百家杂文杂学进行授课。
也幸亏宋讷本人博古通今,博闻强识,不然真不知道该教些什么了。
朱雄英练大字的数量也从一百个涨到了一千个,现在他的书法造诣要说堪比“二王”,那是夸大其词。
但也已经自成一体,隐隐有着一代大家的气象了。
看着自己的老师不辞辛苦的到处收集一些孤本藏籍,来与他共同探讨辨析,他着实心生不忍。
于是,给他自己给自己找了个任务。
写书。
作为一个回到明朝的现代人,不当文抄公都对不起这一世的自己。
在这个时代想要写书,那不是想写就写的。
著书立说的都是些什么人,不是一代大家,便是文坛宗师,要么就是士林领袖。
朱雄英虽然是公认的神童,想要著书立说却也没达到那个资格。
他也清楚这一点。
不过,若只是写本书并不会有什么问题,更何况他写的还是启蒙孩童的蒙学读物。
以他这个年纪不仅非常合适,而且会有更多人宣扬推广。
《幼学琼林》这本是明末一个叫程登吉的人编写的,一本综合性较强的蒙学教材。
前世朱雄英也是在图书馆无意间看到的,当时觉得很有趣就大致翻了一遍。
因此,现在才能靠着过目不忘的能力,将其一字不拉的全部默下来。
“老师,不知我编写的那本书现在如何了?”
宋讷听到朱雄英问起,脸上眉飞色舞,高兴的很,好像写书的是他自己一样。
不过,从这里也可以看出来对方是真的在为朱雄英高兴。
“殿下大才啊,老夫将殿下的大作给同僚和一些朋友看过,他们都对此评价颇高。
殿下这本书全部用对偶句写成,容易诵读,便于记忆,很适合用来蒙学。
而且,这本书对许多的成语出处作了介绍,此外还涉及到华夏从古至今的著名人物、天文地理、典章制度、风俗礼仪、生老病死、婚丧嫁娶、鸟兽花木、朝廷文武、饮食器用、宫室珍宝、文事科第、释道鬼神等诸多方面的内容。
有许多警句、格言,老夫也觉得意蕴深远。
内容广博、包罗万象,翰林院那群大学士都说此书为‘华夏全书’。”
说完宋老头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朱雄英也顿时觉得很有意思,以前都是看电视里或者小说里有文抄公打脸场景。
现在放到他身上,虽然没有打到谁的脸,可依然有一种爽快的满足感。
即便没了唐诗三百首,可明清乃至后面的时代,名篇佳作也是多不胜数的。
还有的玩!
心中想到这,朱雄英眼角的笑意便快要溢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