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断了他有些丧尽天良的建议,淡淡道:“多谢二狗兄的美意,我家娘子甚是贤惠,我今晚确实处事不当,二狗兄为何不自己娶一个温顺的姑娘,好好成一个家室呢?”
“像我这样的人,哪有正经姑娘愿意嫁给我,不过找个相好的泻泻火罢了。”二狗子微微一叹。
“二狗兄,其实你生性聪慧,虽说犯过一些错,但不用去管世人的说法,照自己的心愿活下去便是了。你若真喜欢那牛哥二嫂,何不去规规矩矩地做两年工,攒些银两,派媒人前去说亲?浪子回头金不换,族长一生清正廉直,想必愿意帮你,牛哥二嫂亦会接受你的一片真心。好在牛哥又没有留下一儿半女,你们两个不出一年,生个一儿半女,定能享尽天伦之乐。”
二狗子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道:“我现在可总算知道为啥那些个娘儿们都喜欢读过书的奶油小白脸了,你那嘴可真能说,难怪你能娶到你老婆那天仙样的美人儿。”
我笑了笑,正欲开口,忽地花瓶门处传来脚步声,我和二狗子立刻中规中矩地跪了下去,两人恢复了一脸忏悔。
月婵娟悄然从云中探出脸来,向众生放着无限的清辉。
祠堂门口,常春藤静默地蜿蜒着,欲奔向新的高枝,勾垂着的紫藤花轻轻摇曳,花瓣飘坠间,花架子下面人影一闪,我悄眼望去,却见一个紫瞳佳人站在我的眼前。
咦,这小子怎么来了?我松了一口气,懒散地坐回蒲团上,揉着膝盖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他一脸扬扬得意地坐在我的身边,不理二狗子的眼有些发直,轻声道:“你晚饭也没吃,饿了吧?”
经他这么一说,我这才想起“打老婆事件”的源头是他什么家务都不做,最重要的是让我饿着肚子。我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他的笑颜更是如花灿烂,递上一个大土碗盆,里面是一碗白米饭,上面是一堆黄黑乎乎的东西。我拿到火光下仔细辨认了一下,这才发现是一堆炒得发黄发焦的油菜,那米饭好像也有些半生不熟。
其实,有些时候我也挺同情男人的。很多时候,为了爱情,男人们往往也做出巨大的牺牲和冒险,对于心上人做出的食物,即使有时候吃起来何其难吃,甚至无意间由于烹饪技术不高造成食物含有剧毒,却依然豪气万千地吃下去,心中流着痛苦的泪水,却满脸装出欢愉,还得口中欢乐地大笑,“亲爱的,好好吃啊,再来一碗吧。”
我一个劲地傻想着,怀疑地睨着他,“你自个儿做的?”
他点点头,塞给我一双筷子。
我拿在手里,刚想往嘴里扒,却迟疑地看着他。
他挑了挑眉,“你莫不是以为我下了毒吧。”
我哼了一声,心中却默认了,依旧看着他。
他大大方方地拿着筷子往嘴里扒了一口,嚼了一下,吞下去了,还大张其口让我检验。
我立刻抢过来大口大口嚼了起来,他在旁边不停地帮我拍着背,柔声道:“莫要呛着啊。”
果然呛着了,我噎在那里,他赶紧又在旁边递上一碗水,我一口气喝了下去。
我咽了下去,继续扒着饭,“你跟谁学做的菜?”
“跟那个寡妇牛哥二嫂学的,她是寨里唯一一个愿意同我说话的女人。”段月容哼了一声,“那个大胖坏丫头,到处跟寨里人说我的坏话,没人愿意理我。”
大胖坏丫头?
哦,君翠花!
“你是说族长的大女儿,君翠花吧!”
“这个破寨子里,还有哪个女人,又胖又坏。”
“她干吗那样对你?”我奇道,还有女人会对段月容感冒,我感到无比新鲜。
他恨恨地说着:“还不是嫉妒我长得比她漂亮,她的心上人长根多看了我几眼,就到处排挤我。”他在那里激动地开始历数着君翠花的恶行,全然忘了自己曾是一个杀人、抢劫、强奸、偷窃的刑事惯犯。
然后他又以一个杰出的政治家以及优秀战略家的眼光分析着她的优势劣势,详细叙述了他将要在君家寨男人女人中施行的远交近攻的作战方案,他最后咬牙切齿道:“总有一天,我要夺走她的心上人,要她对我唯命是从,对我服服帖帖,跪在地上求我要她。”
很显然,段月容同学开辟了他的第二个战场:女人的战争。不过我万万没想到他的对手竟然是君翠花,君翠花!
我的脑海里描摹着君翠花的塌鼻子、小眼睛、大饼麻子脸、水桶腰、老虎背、大脚丫和粗嗓门……
总之我无法将君翠花同美女联系在一起,更无法想象,段月容为什么一定要君翠花跪在地上求他要她。莫非杨绿水的死,以及我身上的毒使他的审美观点完全改变了?
一定是这样的!
我同情地看着他。
他在那里说得眉飞色舞,见我直盯着他看,便平复了一下情绪,又柔情似水地看着我,“不好吃吗?”
“你干吗对我这么好?”我打了一个哆嗦,低声道,“有什么阴谋?”
“你这人,不是说要对人没有私心吗?”他轻轻捋了捋耳边的头发,顿时风情万种,比女人还要女人,不理一旁二狗子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柔声说道:“我现在对你好了,你又要怀疑人家,真伤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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