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外的来人,是从长安赶来的祁连,在他身边,周小鱼担心的看着面无表情的司徒,紧了紧手中的长剑。
“哥哥?我好想你……”
祁光的声音变成了幼稚的童音,或许,这才是原本的他。
“额啊!为什么!你还能反抗我!为什么!”这是属于仙人的女音,竭斯砥砺。
“嘿嘿嘿!终于,可以和哥哥在一起了,小家伙,放下执念……”这是邪-恶而苍老的邪音。
祁连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的弟弟,听着他不断地变换着想要说的话,心里也不是滋味。司徒失去了挚爱,可祁光对于祁连,何尝不是!?
四周原本大杀四方的控尸仿佛傻了一般,一动不动。不是大佬不想,祁光残存的意识很薄弱,但就是这薄弱的意识,让两位大佬无可奈何,做不出丝毫对祁连有害的事。要不然,以祁连的天赋,如何逃得过祁光的追杀?
“哥哥,我好想你……”
原本被控制的司徒,眼角带泪,不只是司徒,祁光的眼中同样如此。
不是祁光强大到了可以影响司徒情绪的地步,只是那句“哥哥”触动了某个心死之人的心弦。
初夏,司徒一直拿她当亲人,就是初夏想亲上加亲,让司徒娶她,司徒也不在乎,因为这是初夏的意愿。可这样的亲人,在关东,司徒还有5个!失去初夏,司徒的心很痛,可,那些亲人怎么办?
这样濡濡喊着哥哥的声音,实在太熟悉,因为,家中两位妹妹不过7、8岁,声音也和祁光一般无二……
祁光潜意识惊恐的发现,已经被他完全控制的司徒,突然就挣脱了樊笼,像这种灵魂层面的控制,祁光强,吞掉了两位大佬的司徒,也不必祁光弱半分!
更何况,现在的祁光心思全在哥哥身上,那些潜意识就算想控制他,也只是时断时续,根本不能有效反制司徒。
“祁连!为了救你弟弟,你愿意付出什么?”
“一切!”
早有所料的答案,司徒很坏,但对于家人,他也会是相同的选择。
“祁光!你若是想和你哥哥永远在一起,就好好坐在这!我需要一盏茶的时间!”
祁光有些扭曲的点点头,但是很显然,“和哥哥永远在一起”是祁光的死穴,在这个条件下,就是仙人也无-能为力!
司徒摆脱了祁光的控制,将他放在地上摆好,双脚戳地,行走如龙,在他脚底,正在刻画一个和鬼窟地底完全相同的图案!那是司徒永远不愿回想的记忆:夺舍大阵!
不知怀揣着怎样的期望和仇恨,司徒很快将大阵刻画完,这对司徒真的是一种折磨,就是这个大阵,葬送了初夏!
一把将祁连拉到祁光面前,大阵已成,司徒用自己的真气护住祁连,看着他冲自己点头,一掌印在了祁连的天灵之上!
这根本是杀人,祁连双眼血红,情绪异常激动,却瞬间安静……
这是夺舍大阵原本的使用方法,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独-立完成夺舍,理论上就该是在外人的协助下,将一个人的魂魄打进另一个魂魄消散的人体内。
只不过,像庄老和百里云溪那种人,只信任自己,不可能选择让别人代劳。
但司徒也是在冒险,祁连太弱了,魂魄根本没经过灵气的滋养,夺舍很大的概率失败,可作为兄弟,司徒相信,这点危险,祁连不在乎!
好在,祁连夺舍祁光,祁光本身是愿意甚至渴望的,而祁光自己的意识都能勉强维持自我,现在兄弟同心,没道理压制不住那个邪-恶性格!
只要邪-恶性格压制住了,那份觉醒的记忆,根本毫无威胁!要确定一件事,那份记忆,原本就是祁光的,属于祁光的前世!只是因为被昆仑宫的老不死夺舍,仙人记忆才意外觉醒,现在只要打败那老不死残存的邪-恶意识,那份属于祁光前世的记忆,自然会为两兄弟服务!
夺舍,在司徒看来是不可原谅的恶,但是看着祁光渐渐停止了挣扎,这份邪-恶,今天成全了一对生死不弃的好兄弟!
“谢谢……!”
祁光睁开一只红一只青的双眼,声音中让人明显感觉到重音,那似乎是两兄弟共同的声音,而那份属于仙人的记忆,终于回到了真正的主人手中。
抚摸着自己的尸体,祁连有点怪异,虽然在他有意的保护下,弟弟的意识保住了,但那份意识着实虚弱,现在已经熟睡过去,祁光紧闭的青色眼睛就是明证。当然,对于祁光而言,终于和兄长相遇,才是他真正能放心睡下的原因吧。
日后很长一段时间,主导祁光身体的,看来只能是祁连了。
按着炼制人丹的办法,祁连轻而易举的控制了自己的尸体……到底是自己的,水到渠成才是正常,若是自己都能反抗自己,反倒会让人吃惊。
又吸收了之前十具控尸的魂力和血气,祁连的身躯也算脱胎换骨,摆脱了他不堪入目的修-炼天赋,只要有尸体,他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提升实力。
可以说,这两兄弟,算是恶有善报,明明都不是好人,但最后的结局似乎还不错。
司徒小心翼翼的自十具“干尸”身上找到了藏腐尸散的容器,他要报复,在自身实力不允许的情况下,自然只能靠歪门邪道。用毒,还是仙人调配的超级毒药,显然是个不错的选择。
“司徒……兄……”祁连作为董紫衣的师兄,可以喊司徒小弟,但司徒作为他的恩人,喊人家弟弟显然不妥,“你这是要去报复孔家?不如我乘机还了你的恩情?”
司徒打量了一番祁氏兄弟,吸收了十具控尸外加孔家7位聚魄境,他现在的控尸强度绝对有聚魄境的级别,不过,作为邪修,一般称自己“血魄境”。现在的祁连自然不弱,可要说能帮到司徒,还差点功力,至少祁连这种蛮力型选手帮不到司徒。
“祁连兄,你若是真要报恩,就为我做一千件善事,大小不论,姑且当作积善行德,为我消消罪孽。”
“你说我?老子一三五-不做好事,二四六必做坏事,这还带着我自己的尸体……你让我做好事,也得别人不把我当惩恶扬善的素材才行吧……”
祁连面露纠结,体验了做坏人的逍遥自在,很难会有人去做好人,事事矩着自己。
“又不是让你做好人!做腻了坏事,偶尔做几次好事就行!”
“哦!那行!赶明我泡澡的时候,遇到半死不活的,把人救活就算,是吧?”
司徒点点头,不受好人苦,莫劝人行善,作为实干派,司徒自然不会强求祁连。至少,这一千件善事,足够他形成习惯,不去虐-杀弱小。至于强者,既然选择了变强这条路,总有一天,也该想到天外有天。
“小鱼,你怎么也来了……你这一跑,你晴姐姐肯定又去找董卓麻烦!”
周小鱼瘪瘪嘴:“就算我在,伍晴肯定也会拖着我一起去郿城,没意思,不去!”
都说女心外向,看周小鱼这态度就知道,她对于报-仇,真的是没有执念了:“不报-仇了?”
“报!我想司徒哥哥一定会帮我的,我等着结果就好!”周小鱼说的肯定,但明眼人就知道,她不愿意为了已经逝去的人,再逼迫唯一的亲人司徒为她犯险。
所谓等结果,是她已经猜到,司徒和董卓已经有了某些合作。作为司徒最信任的人之一,唯一有机会看懂局势的只有她和伍晴,伍晴被恨所蒙蔽,周小鱼或许不够聪明,但她只要相信司徒这个聪明人就好。
“董紫衣你看过了嘛?”司徒朝向祁连,既然他是和周小鱼一起来的,那应该是司徒前脚刚出了长安,他后脚也跟着到了长安,应该有机会看过董紫衣的病情。
“血脉通畅,经络坚韧,我看不出有什么问题,等你有时间,看看她是不是被那个夺舍了什么的?魂魄出了问题?我是血修,不懂……”
那就是没问题了,无论从什么角度都没有问题,问题只能是董紫衣自己。她这是不想面对自己父亲的死局,偏偏无-能无力,眼睁睁看着董卓为了她又屠了长安,越陷越深,到最后,既然什么也做不到,干脆什么也不做……
心病,司徒真的医不了,他自己还想找人治一治,哪里治得了别人……
“小鱼,你跟着这货回长安,我去一趟关东!告诉桃花坞的人,一切照旧!”
周小鱼仰天45度纯洁视角,显然是不愿意,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只是个一切照旧的命令,传不传真没意思……
“唉!罢了,今儿我心情好,不如就做件好事,报答你救了我弟弟!这关东,我也去!”
祁连跟着添乱,司徒还在考虑如何打发走他这“万恶的魔鬼”,操纵人尸身的“魔物”。祁连倒好,端的没有一点自己是反面人物的觉悟,这要是让他跟着去了,不用孔家宣传司徒的恶行,司徒不打自招了。
可是,这话要想对祁连说出口,实在太伤人心……司徒为什么让祁连做善事?他和尸群合作这件事,司徒没准备解释,因为唯一能作证的只有关系不睦的孔家,从他们嘴里说出的恶言恶语,别人只会当笑话。
可对于祁连,他和祁光若想活下去,至少要让人知道,他虽然玩弄尸体,但并不是杀人不眨眼的恶人。世间修-炼办法千千万万,虽然他这种玩弄人尸体的修-炼办法让所有人接受不了,但至少他得为自己营造一个可以让别人接受他的理由。司徒不想这对可以为彼此付出一切的兄弟,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又死于江-湖的正义,那他今天的救人之举,可就白费了。
可这话,怎么开口……人家兴致勃勃的想要帮忙,结果司徒来一句,很抱歉你人品不行……
“你们两个别闹了,我要千里突袭,小鱼你吃不了这个苦,祁连你名声摆在那,中途不知道要被多少人拦下,都给我乖乖去长安!”
其实还是说祁连人品不行……
祁连面目扭曲,最后只能颓然低下头,实话,真不好听……
“行吧……老子去看看紫衣……”
祁连很是不情愿的西去,周小鱼噘着嘴,就是不动弹。司徒也不管她,周小鱼的武-力,在俗世绝对算是顶尖,名声又好,不会有人难为她,中途累了她自己就会停下。又不是小孩子,周小鱼不用司徒操心,至少,现在司徒没时间顾忌她的小心思,自己家人的命还在孔家人手上,在孔家受挫的消息传回关东前,司徒必须比所有人早到孔家大本营!
找不到家人不要紧,只要找的了敌人的“大脑”就行!
收拾了现场的残局,做出了一副向西追击的假象,在祁连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为这位找了点事做,司徒便一路疾行,向东而去。
周小鱼一跺脚,也不管追的追的上,只管向东而去。
孔家的老巢在青州,此去两千里,司徒倒也没自信到可以这般靠一双腿赶到,而是在就近的城市谋了几匹快马。周小鱼很是精通御夫之道,一路装惨卖苦的总算让司徒为她也准备了马匹,两人便借着秦汉古道的便利,一路向东。
只是这关东之行姑且不说成败,至少司徒占了个先手的优势,没人想得到,他敢胆大到轻身赴孔家,以至于这一路的孔家暗桩,只能跟在司徒的屁-股后面吃灰,却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轻装简行二人。
可这关中怎么办?
祁连注定了被追杀,这倒可以理解,到底是司徒陷害,想让他暂时拖延孔家的脚步,祁连就是想拒绝也没人听。可桃花坞,伍晴呢?或许司徒想来孔家名门,至少会留点面皮,不难为这些反董“义士”,但他明显高看了孔家这群蜜罐里长大的精英。
自命不凡的人,注定了以为自己已经脱去了凡躯,但实际,只是脱掉了人-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