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名弓箭手发出第一轮箭矢,
密集的箭矢如飞蝗般极速攒射,
就算窦线娘有三头六臂,也无法抵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街旁一户人家的大门嗖地飞了出来,不偏不倚,啪的矗立在窦线娘身前!
哚!哚!哚……
密集的爆响中,
数十支雕翎箭钉在门板上!
门板后面的窦线娘,在这一瞬间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毕竟还是个年轻女子,虽然武艺高强,但从没跟强大的军队正面交锋过。
面对这么多弓箭手,任你武功再好,也难逃一死。
窦线娘惊魂未定,对面弓箭手的第二轮箭簇激射而出,密集的箭矢射在门板上,插的密密麻麻。
三轮弓箭射罢,矗立的门板插满了箭簇。
最为奇特的是,这扇门板竟然屹立不倒。
司马德昭长剑一挥,“长枪手,上!”
五百名弓箭手呼啦向两旁分开,
后面闪出一队挺举长枪的甲胄士兵,排成巨大的方阵,脚步铿锵,长驱直入。
近千名铁甲士兵,如同一支钢铁洪流,以无可抵挡的气势涌入长街。
前队十几杆长枪噗噗戳在门板上,
门板轰然倒地,后面却空无一人!
司马德昭远远看见,瞳孔一缩!
那女刺客竟然跑了!
从刚才飞出的门板来看,这女刺客必然有人接应!
一时间,司马德昭无法判断刺客来了多少人,
钦差大人王公公在他府中遇刺身亡,如果抓不到刺客,他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给我搜!挨家挨户的搜!本将军就不信了,刺客能从天上飞出去!就算把潞州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把她给本将军揪出来!”
司马德昭一声令下,士兵们立即撞开街道两旁的门户,破门而入。
民居内传出狗叫声、女人的尖叫声、孩子的啼哭声、家具翻倒打碎的哗啦声……
短短的时间内,嘈杂的声音从这条街向外快速蔓延,
整个潞州城内一片混乱,许多士兵借此机会大肆抢掠,百姓的哀嚎声满城,仿佛末日降临。
此时的窦线娘,手腕被一个黑影紧紧抓住,拽着她在一条小巷的暗影中疾奔。
她试图挣开这人的手掌,但挣扎了几次都没挣脱,
这个人的手劲太大了,
五指攥着她的手腕,就像戴了一个铁箍一样牢靠。
她空有一身武艺,却身不由主的被这人拽着飞奔,心中非常不爽,
“喂!你到底是谁?”
窦线娘实在忍不住了,明知道这个人刚刚救了她,也要问个明白。
被一个陌生人拽着跑,又不知跑到哪儿去,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那人冷冷嘣出两个字,“闭嘴!”
窦线娘一听这声音,又惊又喜,“原来是你!”
她听出来了,这是杜飞杜奉先!
她又是惊喜,又是意外,
惊喜的是,杜飞竟然一路悄悄跟踪她来了潞州,在最关键时候救了她一命!
意外的是,一路上她竟然没发现有人跟踪!
这秀才的功夫究竟到了一种什么样境界?
窦线娘哪里知道,
杜飞身为天朝国安局一级特工,跟踪她还会被她发现的话,干脆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窦线娘心中一下放松下来,虽然还困在潞州城内,她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自己已经很安全了。
杜飞冷声道:“你这蠢货胆子不小啊?竟然行刺钦差,不想活了?”
虽然挨骂,窦线娘却一点都不生气,“你胆子也不小啊?不是跟着我一起来了吗?”
这语气有种撒娇耍赖的味道。
杜飞哼了一声,
窦线娘道:“你哼什么?既然跟着我,为什么不早点出来帮我?”
一想到刚才自己与一群官兵浴血厮杀,这家伙却躲在暗处看热闹,窦线娘心里又不舒服了。
杜飞道:“你还用我帮吗?窦小姐的方天画戟使的不错嘛!三国时的吕布也没你这么英勇无敌!”
窦线娘自知跟三国时的吕布差的太远,不过听杜飞这么说,她心里十分受用,一下就不是生气了,“哼!算你明白!”
杜飞倒不是真觉得她方天画戟厉害,
而是震惊于窦线娘的弹弓绝技。
窦线娘刺杀王公公的时候,杜飞就在附近,
他亲眼目睹全过程,窦线娘在将军府正厅对面的屋顶上,用弹弓远距离一弹命中室内王公公的额头,
这绝技,堪比后世的狙击神枪手。
狙击手一多半是靠枪械,
而窦线娘的弹弓绝技,百分之九十是靠技艺,
杜飞自讨,就算他在窦线娘的偷袭下,也没活命的机会。
冷兵器时代没有狙击枪,但窦线娘的弹弓,甚至比狙击枪还要犀利,
远距离夺人性命,无声无息,只在顷刻之间。
不止是窦线娘的弹弓,每个朝代都有神箭手,能百步穿杨,一箭取人性命。
杜飞感觉,凭他的本事,想在这个乱世中活下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窦小姐,大半夜的不休息跑来潞州城杀钦差?你脑子没毛病吧?”
两人一面说话,脚下却一停不停。
窦线娘娇嗔道:“你脑子才有毛病呢!我杀了那狗太监,就没人追我们啦!”
钦差一死,谁还顾得上去追窦建德父女呢?
杜飞没好气的道:“是没人追你父女俩了,可你也死在这里啦!”
窦线娘咯的一笑,“不是有你吗?我想死也死不了啊?”
“难道你知道我跟着你?”
“你猜啊?”
她刚说完,杜飞突然回身,一把搂住了她的纤腰!
窦线娘大惊,“你,你要干什么……”
杜飞另一只手一下捂在她嘴上,窦线娘后半句话立即变成了‘呜呜’声,
紧接着,窦线娘就感觉身子嗖地翻起,一下从一旁的围墙翻越过去,飘然落在墙内,
墙外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大队人马从外面奔跑而过,隆隆的脚步声响了很久,不下有数千人。
窦线娘紧紧靠在杜飞怀中,只觉得一颗心咚咚急跳,好像要从胸腔内蹦出来一样。
外面的兵马并没有走远,而是沿着围墙散布开来,层层包围。
窦线娘能清晰的听到墙外士兵因为长距离奔跑而发出的粗重呼吸声。
杜飞搂在她腰间的手轻轻松开,一根食指竖立在她眼前晃晃,轻轻嘘了一声。
窦线娘轻轻点头,杜飞这才松开她的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悄无声息的向院内摸了进去。
院子很大,杜飞左转右绕,穿行如飞。
窦线娘很快发现,杜飞似乎对这里非常熟悉,
她深感怀疑,这就是杜飞自家后院!
窦线娘再也忍不住了,低声问道:“这是哪儿?”
杜飞头也不回的疾走,“潞州兵马司将军府,你不是刚刚来过吗?”
“什么?”
窦线娘目瞪口呆,
她跑了大半夜,转了一大圈,又回到了龙潭虎穴!
这家伙到底要搞什么?
窦线娘疑虑重重,心内感觉大大不妥,却身不由主的任杜飞拉着走,
杜飞低声道:“根据反侦查辩证论点,敌人最核心的内部往往最疏于防范,所以,现在的潞州城,只有这儿才是最安全的藏身之地,他们做梦都想不到,我们就在原地没动。”
这番话窦线娘有一大半听不懂,
不过,她越听不懂,越感觉这小秀才有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