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飞在窦线娘的注视下有点不好意思,“窦小姐,你还有什么担心的吗?”
窦线娘摇摇头,冲他欠身万福,“多谢杜公子两次援手相救家父,小女子感激不尽,日后定当厚报。”
杜飞拱手道:“窦小姐客气了,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窦线娘欠身,“救命之恩岂是小事,小女子结草衔环都难以报答。”
杜飞躬身,“窦小姐言重了。”
两人相对拜来拜去,魏无双突然站到两人中间,仰着头对杜飞道:“哥哥,我饿坏了,咱们去看看饭好了没有?”
杜飞道:“这么一会儿饭怎么能做的好?”
魏无双急了,抱住杜飞一条胳膊,一脸的不高兴,“热饭做不好,难道没有现成的啊?你想饿死我吗?你俩拜来拜去的能当饭吃吗?”
杜飞笑着摇头,
这小丫头看他和窦小姐拜来拜去,竟然吃醋了。
窦线娘微微一笑,不过她的笑容隐在面纱之下,谁也看不到,“杜公子,这是你妹妹?”
魏无双抱着杜飞的胳膊不撒手,回头瞪圆了眼睛,“当然了?难道不像吗?”
这表情就像一只护食的小猫。
窦线娘道:“我的意思是说,杜公子的妹妹太漂亮了。”
魏无双小脑袋一扬,“哼!还用你说?走了啦,哥哥,别看了,人家蒙着脸你能看到什么?”
说着,她拖着杜飞往外走。
杜飞无奈的随她出门,“无双,还下着雨呢,你急什么?”
外面暴雨如注,屋檐下的水帘落下哗哗作响,杜飞还是被魏无双拖了出去,
外面传来无双的撒娇声,“哥哥,你想淋死我还是想饿死我啊?不会帮我挡挡雨嘛?”
苏月对窦线娘歉然一笑,“我也去看看。”
她感觉再留在这里很尴尬。
窦线娘微微点头,看着她冒雨出去,这才回身坐在床沿,照看父亲。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魏征亲自端了一碗汤药进来,热气腾腾的汤药散发着一股浓重的药香味。
他进门说道:“贤侄女,饭菜已经好了,你去前面用饭,贫道喂窦兄喝了这碗汤药。”
窦线娘哪里肯去,连忙接过药碗,“怎么好麻烦道长呢?应该我来服侍爹爹才是。”
魏征看她接过汤碗,在床沿坐了,用汤勺轻轻舀起药汤,揭开半截面纱,露出半截洁白圆润的下颌,一张樱桃小口轻轻将药汤吹凉,送进窦建德紧闭的双唇。
窦建德还在昏迷中,药汤大半都顺着嘴角流出来,
窦线娘用一方丝帕擦去爹爹嘴角溢出的药汁,细心的一点点喂药。
一碗汤药,足足喂了有小半个时辰。
魏征收了药碗,劝道:“贤侄女,已经午后了,你一定饿坏了,贫道守着窦兄,你去用饭吧?”
窦线娘摇摇头,“麻烦道长将少许饭菜送来,我要照看爹爹,不能离开。”
魏征无奈,拿了药碗出去,吩咐玄青送了一份饭菜来。
窦线娘心悬爹爹的伤势,那吃的下?
她稍微吃了几口,寸步不离的守在塌前。
午后,一场大雨终于停了,
傍晚时分,一直昏迷不醒的窦建德突然哼了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
窦线娘惊喜交加,“爹,你终于醒啦!太好了!”
窦建德看看女儿,“线娘,咱们这是在哪儿?”
窦线娘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慢慢对父亲说了一遍。
窦建德听完道:“线娘,快去请杜贤弟与魏道长来,为父要当面拜谢两位的救命之恩。”
窦线娘连忙去请二人前来,
杜飞和魏征先后进门,
窦建德躺在床上,身子不能动,只能感激的看着两人,“窦某这条命多亏两位才捡回来的,大恩不言谢,容当后报。”
魏征道:“窦兄应该多谢杜兄弟才是,没想到杜兄弟年纪轻轻,医术就如此了得,贫道钦佩的五体投地啊!”
杜飞很谦虚,“道长谬赞了,是窦伯父身体强健,才扛得住这样的重伤,并非我医术了得。”
三人谦让一番,魏征道:“贫道刚刚接到讯息,负责选秀女的钦差大臣已经到了潞州,窦兄的行迹败露,贫道猜测,不用多久官兵就会搜到这里来,此地不宜久留,窦兄应该早些前往二贤庄,单雄信单二哥会照顾窦兄周全的。”
单雄信乃是黄河两岸七省绿林好汉的总瓢把子,窝藏个把朝廷钦犯小事一桩。
窦建德也是这个意思,留在这里久了,他怕连累魏征。
杜飞道:“窦伯父,你伤势太重,短时间内不宜舟车劳顿,还是卧床静养为上。”
窦建德道:“杜兄弟的好意我岂会不知?但留在这里太危险了,我怎能以一人之安危连累大家呢?放心,我已经觉得好了很多,二贤庄离此又不远,我意已决,不必再劝了。”
既然窦建德执意要走,杜飞也没办法,他已经尽力了。
天色已晚,大家在东帝庙凑合一晚,明天分道扬镳各奔东西。
窦家父女去二贤庄,杜飞与无双也该送苏月去东都洛阳了。
窦建德再三向杜飞表示谢意,相约以后安定之后,定前往江夏当面致谢。
杜飞谦逊几句,告辞出来,
窦线娘送他出门,紧跟几步到了院子里,低声问道:“杜公子,我爹舟车劳顿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杜飞道:“沿途徐徐而行,以免颠簸,最好别遇到什么意外惊扰,可保无虞。”
他的意思很明显,再要遇到官兵追杀,窦建德有可能一命呜呼。
窦线娘听完,呆在了原地,
她心中禁不住想到:刚才魏征说钦差大臣已经到了潞州,那些被杜飞杀散的官兵很快就卷土重来,
她一个人遭遇那么多官兵,难免顾此失彼,
窦建德现在这情况,就算是一个普通人,轻轻一刀就要了他的命。
她越想越担心,杜飞什么时候走的她都不知道。
突然间,一个大胆离奇的想法在她脑海中形成,
窦线娘是个有勇有谋的女子,
凡事谋定而后动,
再说有人要害她父女俩,晚上睡觉也不踏实,
有仇报仇,有冤报冤,绝不隔夜。
窦小姐进屋不久,魏征拜别窦建德也走了。
天色已晚,窦建德重伤初醒,很快又睡了。
窦线娘叫来老仆程伯守着父亲,
她悄悄去换了一身黑色紧身劲装,黑巾蒙面,出门到了寺院围墙之下,娇躯一纵,一跃翻出了墙外。
夜色中,马车已经卸下,三匹骏马拴在树上,正在吃草。
窦线娘从车辕上拿下那杆方天画戟,在手中颤了颤,分量稍轻了一些,还算趁手。
她解下一匹马,飞身而上,修长的双腿一夹,这匹马四蹄蹬开,飞奔下山。
窦线娘刚走,墙头上慢慢站起一个人影,
这人影不是别人,
正是江夏小秀才杜飞。
杜飞看着远去的窦线娘,心中纳闷:这么晚她去哪儿?
看她穿夜行衣又带着兵器,
难道是去潞州刺杀钦差大臣?